第九章(9.0)

 

我就像迷途羔羊 失去了方向,我努力嘗試著向前邁步,

 

最終卻只是原地踏步。

 

我曾輕輕停下腳步,試圖尋找心中的寧靜,

 

但仍舊心煩意亂。

 

該往哪裡去?又該歸於何處?

 

第九章(9.1)

 

慶國。瑛州。玄趾山山麓。水若祠。達王時代

 

一個老叟牽著一頭騎獸的身影停留在水若祠的祠廟前。

 

這附近並沒有人煙,不過祠廟的廢墟以及祠廟前的白色磚道卻像是有人照顧一樣維持著一貫的潔淨,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塵埃。

 

就連附近的樹叢與草皮,也像是每天都有人修剪、照護一樣,非常的整齊、乾淨。

 

放眼望去,沒有任何一個地方是凌亂不堪的,和其他荒廢以久、杳無人煙的地方都不相同。

 

不過事實上慶國歷代沒有哪一個君王曾經派誰打理過這個地方,最近的里離山麓的祠廟還有一段距離,也不是里中的人來打掃的,為什麼可以維持這個有秩序的樣子呢?

 

讓人摸不著頭緒。

 

在每一任君王之間的過渡期中,這裡的景致也沒有甚麼太大的改變,唯一受到影響的,大概就是當君王失道以及王位懸缺的時候,附近會有妖魔的蹤跡出沒與附近的樹林、草叢會枯萎而已。

 

而且與慶國同時期的其他地方相較之下,不僅妖魔的數量相對的少,就連草木凋萎的情形也沒有那麼嚴重。

 

每個人都說,這是玄趾山的神秘力量,這是水若祠主人還存在的證據。

 

現在自己會來到這邊是因為君王的請求。

 

君王想要鍛造出一把能夠映照出真實的冬器,作為慶國的重寶,但冬官一直遲遲無法達成這個要求,所以君王向自己諮詢意見。

 

自己當時的回答是,因為沒有實際鍛造過冬器,所以沒有辦法提出任何具體的建議。自己必須親自嘗試看看,或許這樣可以給予更有益的意見,又或者可以從過程中找出鍛造的方法。

 

不過,確實非常的困難,一再的失敗,讓自己感到有些灰心,卻也激發出自己想要達成這個要求的決心,所以現在自己才會來到這裡,瑛州、玄趾山、水若祠。

 

這座祠廟在自己還沒有昇仙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據說只有有緣之人,才能見到水若祠的兩個主人。

 

第九章(9.2)

 

之所以會有想嘗試看看鑄造冬器的念頭,也是因為一開始只是追求正道,後來自力昇仙的自己,一開始對這座凌雲山一直抱持著很大的興趣。

 

或許也可以說自己曾有過若是想知道一些關於這座山的秘密,必須要成為飛仙,所以才會下定決心自力昇仙的吧。

 

冬官們曾經來到這裡祈求水若祠主人的指點,不過都是無功而返,而受天帝賜封而成飛仙的自己,是不是有足夠的緣分呢?

 

遠甫站在崩毀的白色祠廟前誠心的祈願。

 

從黎明到近黃昏,沒有些許的動靜,自己也不是有緣之人嗎?

 

遠甫在心中想著,正要騎上騎獸,想要在黃昏城門關上之前回到城鎮裡,卻看見了三個旅行者的身影在這時從遠方踏著白色的磚道靠近祠廟前。

 

好奇怪,這是第一個閃過腦海裡的念頭。

 

雖然水若祠有絡繹不絕的玄官與瘍醫會來參拜,但現在的時間已經接近傍晚了,一般的旅人不會在這個時間走動。

 

是誰呢?

 

看上去只是三個平凡的朱旌而已,遠甫的心中更加困惑了。

 

是誰呢?

 

直覺告訴自己是值得等待那三個朱旌靠近自己的。

 

遠甫待在祠廟前靜觀其變。

 

來者好似認識遠甫一般,在靠近時居然向遠甫打了招呼。

 

遠甫下意識的回了禮,卻還是想不起對方是誰。

 

「您不是在找我們,所以才在這裡的嗎?」清脆的女子聲音雖然是疑問,卻非常肯定。

 

遠甫這才頓然醒悟,眼前這三個平凡的朱旌是誰,正想說些甚麼卻被打斷。

 

「站在門口聊可不怎麼好,上去再說吧。」男子用著爽朗輕快的聲音說著,彷彿要登上這高聳的凌雲山,彷彿要進入這就連使令與麒麟都無法進入的地方是如此的輕而易舉。

 

遠甫回頭看了看聳立在自己身後擁有潔白色山壁的凌雲山,抬頭往上看還隱約可以看見位於山麓的、和山壁擁有相同顏色、難以辨別兩者差異的洞府正門,其頂上的琉璃瓦反映著夕日的光芒,又看看眼前的三個人,點了點頭,「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這兩個和自己說話、看上去很年輕的朱旌引領自己和另外一個自始自終在一旁沉靜沒有說話的少女,踏上破碎的祠堂瓦片,接著,遠甫就發現自己已經立於凌雲山上的洞府裡。

 

第九章(9.3)

 

遠甫從自己站的地方放眼望去,這個位於凌雲山上的洞府殘破的程度,一如從空中觀看時一樣,那是和山麓的祠廟一樣毫無立足之地的破碎程度。

 

唯一不同的是,山麓的祠廟的白色磚道是完好無缺的,但洞府裡除了自己身後聳立著的正門是毫無缺損封閉著的以外,每一處房舍與地面上的每一處磚道都被破壞殆盡。

 

自己是自力昇仙的飛仙,並沒有擁有洞府,但自己很清楚,洞府的模樣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而水若祠的兩個主人,似乎和自己一樣,是自力昇仙的飛仙,因為至少在慶國的仙籍簿上,自己沒有看到兩位洞主的名字登載於其上。

 

那麼洞府是由君王賜予的嗎?

 

似乎也不是。

 

因為國府裡的資料沒有這個紀錄,就好像這座洞府是開天闢地以來就屬於他們兩人一樣。

 

當遠甫正看著洞府的損壞程度時,眼角卻感到有兩股白光閃過,仔細一看,原本站著的那兩個年輕的、毫不起眼的朱旌已經變成了兩個更加年輕但是面貌都十分俊美、令人難以忘懷的男女。

 

而另外那個始終沒有說話的少女,則是和原來一樣沒有甚麼變化。

 

遠甫正想問出口,面容俊俏的男子開口說了,「這樣會引起騷動的,所以只好改變一下容貌,以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與混亂。」

 

男子的聲音依舊爽朗,相較於剛剛的輕快,聲調顯得沉穩而平靜無波。

 

遠甫覺得很驚訝,曾經聽說過要改變天帝所賦予的外型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有些妖魔可以做到,但他們的魔力都非常強大,可能連君王也控制不住。

 

而眼前的兩個人卻這樣輕易的做到了,可見其擁有的強大力量是多麼的驚人。

 

「您的來意,我們已經清楚了,不過這需要花上一點時間,不知道您可以離開這麼久嗎?」問話的是另外一個聲音清脆卻冰冷的女子聲音。

 

「是,沒問題的。」遠甫點點頭,還有些無法適應,剛剛在山麓時的女子聲音是帶了暖意的,但現在的聲音卻如此的冰冷,讓周遭的氛圍與剛剛相較忍不住令人畏縮。

 

「那麼就往這邊吧,」女子對遠甫示意,踏往洞府的左手邊走去,而男子與隨行的、沒有改變自己容顏的少女,則是牽著自己的騎獸往洞府的右邊走去。

 

 

「用碧濤鑄刀確實可以反映真實,同時也可以看見過去、現在、未來發生的事情,不過卻有危險。」

 

碧濤是水的妖魔,存在於虛海,平常溶於水中,難以分辨,是一種以妖魔為食的妖魔,不會主動攻擊人類。

 

第九章(9.4)

 

而用其作成的冬器效用和這座洞府以及自己在霍山洞府中的黑水擁有類似的性質,但是卻比黑水受限更多。

 

能夠看見的,只有黑水能夠看見的些微一、二罷了。

 

「甚麼樣的危險性呢?」遠甫問。

 

碧濤是自己絞盡腦汁、翻閱古籍之後好不容易想到最佳可以用來鑄造達王所要求的冬器的妖魔。

 

冬官府的玄官花了很多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在茫茫無垠的虛海之中捉到了。

 

但是鑄造好的刀身卻一直無法鎮壓住平時不主動攻擊人類,但一旦自身遇險就非常狂暴的碧濤。

 

狂暴的碧濤會掀起重重的碧綠色的浪濤,故得其名。

 

「就算可以把他封印在鑄造好的冬器之內,但若是不受持有者控制的話,會帶給持有者無限的幻影,真實的、虛幻的會交互夾雜。說明白一些,碧濤會反應使用者的心,而人的心會混雜著自己想看見的真實以及真正的真實。若是無法明白自己的心,一旦兩者混亂,是非常危險的。」面容姣好的女子用著他清脆冰冷的聲音解說著危險性。

 

接著女子繼續說著,「而且可以看見過去、現在與未來,最好限制使用者的資格,以免被人誤用。考慮到這點,就把他鑄造成專屬於慶國君王、只有慶國君王能夠使用的重寶吧。」

 

「確實如此,那麼要怎麼樣控制才好?」遠甫思量著坐在自己眼前的季咸君所說的話。

 

對自己而言,自己真實的心是不需要控制的。

 

只是無法隨自己意思控制的冬器,對於君王而言,就像是無用武之地一樣,即便那只是反應自己內心的真實,卻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接受自己內心的真實面。

 

考量到此點,還是要將控制的方法問清楚才行。

 

「黃海有一種叫做猵狙的妖魔,力量雖然無法凌駕於狂暴的碧濤之上,不過卻有控制碧濤的能力。將之作成鞘,若是知道控制的方法,那麼這個用碧濤所鑄造出來的冬器就能夠受擁有者,也就是景王所控制。

 

猵狙:ㄆㄧㄢˋㄐㄩ,神話傳說中的野獸。形似猿猴。

 

第九章(9.5)

 

女子繼續說著,「那麼,如此一來,擁有以猵狙為鞘的碧濤,只要知道如何控制,就可以反應出過去、現在、未來的事情,影隨念轉。只是,有個提議,先別鑄造鞘吧。」

 

「為什麼?」

 

「這個理由,您不是也很清楚嗎?心,如果用鞘包覆,那麼原本可以真正看見的東西便看不見了。所能看見的,變成只是自己想看見的,而非最純粹的、真正的真實。」女子的眼神中不帶情感。

 

「嗯。」遠甫同意了這個提議。

 

 

慶國。瑛州。玄趾山山麓。水若祠。赤樂二十八年

 

那是自己第一次見到,也是唯一一次見到水若祠主人的情景,已經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當時的情景卻依舊歷歷在目。

 

遠甫看著眼前與當時並無二致的、傾倒在地的、還是一樣整潔的祠廟殘跡,從那時起已經過了那麼久的時間了嗎?

 

那時候洞主之一的季咸君協助自己鑄造出了可以讓狂暴的碧濤安穩在其中的特殊的、獨一無二的冬器,那是就算現在讓自己擁有相同的條件也無法鑄造出相同的慶國重寶-水禺刀。

 

白色的劍身,原本是水型態的妖魔-碧濤,所以會隨著主人而改變形狀,一開始是無鞘的、帶有長柄的偃月刀,名之為水鑑刀。

 

但因為刀會魅惑主人,所以製作了刀鞘加以封印、控制刀的力量。又因為刀鞘是猿猴,所以改名為水禺刀,從此每當主人,也就是慶國君王更迭,刀就會改變其形體,或為刀、或為斧、或為棍棒、或為劍。

 

不管是改變成哪個形體,鞘身也會隨之變形以便收納,而如果沒有了鞘,就會變成一把危害主人的魔劍。

 

【出自 小野不由美 風之萬里 黎明之空 下卷】

 

人總是害怕面對自己的真實心意。

 

或許是因為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是真正的自己,也是人最害怕面對的,比面對任何凶猛的妖魔都要害怕。

 

「因為上面所施的特殊的咒術不是您能夠駕馭的東西,也不是您應該擁有的知識,這點您明白吧?」季咸君對著當時的自己這麼說。

 

所以季咸君當時並沒有告訴自己如何將凶暴的碧濤封閉在冬器之內,並且賦予使用者其力量的方法與玄術。

 

第九章(9.6)

 

不過季咸君倒是把如何將猵狙作成鞘的方法告訴了自己。

 

其實那時自己的希望是達王不要要求自己為這把擁有可以看見真實,看見使用者的心,以及可以看穿使用者想要知道的過去、現在、未來的冬器作鞘。

 

但達王終歸讓自己失望了。

 

接受要求,替達王打造鞘的當時,就已經埋下自己日後不告而別的種子了吧。

 

不相信自己的心的君王、不願意正視自己的心的君王,畏懼著自己真正心意的君王,很快就會步向滅亡之路了吧。

 

果然與自己的猜想一致,自己離開後不久,達王的盛世也迎來了末日。

 

那時候請求自己先不要打造鞘的季咸君,之所以眼中不帶著情感,是不是因為他已經預料到這個情形了呢?

 

所以自己是有些激動的,當自己聽見現在的景王陛下陽子對自己說,心不需要劍鞘的時候。

 

或許眼前這個年輕的女君王,或許眼前這個從虛海那端來的女君王,可以為慶國、可以為十二國帶來影響深遠的變化。

 

而桓魋所遇上的那兩個人,是不是就是玄趾山水若祠的兩個主人季咸君與屏翳君的徒弟呢?

 

自己無從查證起,也不敢肯定。

 

確實屏翳君是有一個徒弟的。

 

那時候自己待在這座毀壞祠廟上的洞府的時候,季咸君向自己介紹,另外那個看上去年紀雖輕卻是教養良好的女子,是屏翳君的徒弟。

 

季咸君那時候說,「這座洞府曾經發生的事情太令人悲痛,也是因為如此,從那時我和屏翳君就認知到我們兩人所擁有的能力與知識不應該被十二國的哪一個國家所持有,所以其實對於收徒弟這件事情有些排斥。但是因緣際會,所以屏翳君才會收了從那時起的第一個徒弟。」

 

一貫平淡的季咸君雖看不出有甚麼表情變化也聽不出甚麼音調的差異,但自己似乎能夠體會兩人的心意。

 

只是自己在這裡已經待上一整天的時間了,卻沒有像那時候一樣再度遇見季咸君與屏翳君。

 

是上天的安排亦或是其他呢?

 

自己不曉得。

 

那麼這一次的慶國的危機,是不是能夠獲得轉圜的餘地呢?

 

自己也不曉得。

 

或許,盡人事、聽天命,大概就是現在慶國所能做的最佳寫照了吧。

 

第九章(9.7)

 

遠甫看向遠方即將落下的夕日,滿天的紅霞以及微涼帶溼氣的晚風似乎在宣告夏日的即將結束,而秋初雨季的即將來到。

 

進入雨季的秋天之後,疫病的擴散與救治會更加棘手的,還有很多事情等待著自己協助那個即使困難重重,但依舊不放棄地努力要從這個困境中解脫出來的君王。

 

想起這個,遠甫隨即上了騎獸,看了依舊平靜的水若祠最後一眼,然後駕著騎獸往位於慶國中央、玄趾山東方的那座國都所在的凌雲山飛去,回到自己在那座凌雲山上的府邸。

 

 

慶國。堯天。金波宮

 

陽子坐在窗台上,看著被雲海覆蓋的下界,就像是在發呆一樣,不發一語已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了。

 

除了景麒以外的下官都被早早屏退。

 

這裡是慣常使用的寢宮。

 

第一次看見光是屬於自己的正寢部分有三十二座這麼多,那是用手指也數不完的數量,更不用說還有後宮、燕寢等地方。

 

幅員遼闊。

 

不過自己實際使用過的數量卻少之又少,就連很多地方都只有第一次來到金波宮的時候,請景麒帶路才走過那麼一次。

 

初次登上玄英宮的時候,那也是自己初次意識到自己也擁有一座這麼雄偉的宮殿。

 

擁有多少的榮華富貴,就負擔著相對的重責。

 

陽子輕嘆著最近好似沒有盡頭的忙碌。

 

看著因為受人照料而保養得很好的雙手,這是第二次自己這樣徬徨了吧。

 

上次也是一樣坐在這裡看著窗外,也是一樣看著自己的雙手沉思。

 

疫病擴散、人心浮動,雁國與慶國的邊境又開始出現離開家園的浮民了。

 

這雙手,還是依舊這樣無力的雙手。

 

「上書的內容,都是些慶國的人民正在往其他國家移動著,就好像是國家要滅亡了呢,景麒。」陽子沒有回頭,就這麼對著站在自己身後一樣沉默不語的麒麟說著。

 

「主上。。。,」就連平常被陽子抱怨囉嗦的景台輔這時候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了。

 

自己明明沒有得到無法可醫的失道病,但慶國的逐漸淪亡卻是不爭的事實。

 

其他各國知道慶國的消息,也各國自危,深恐下一個遭遇到莫名的疫病侵襲與妖魔襲擊的就是自己的國家,所以也陷入了一種無名的恐慌。

 

第九章(9.8)

 

十二國、整個常世就像是被一種深深的、無法抹滅的、但卻又看不見的恐懼籠罩著。

 

「我想去下界看看。」陽子依舊維持著自己的坐姿,更沒有看向自己的半身。

 

「這千萬不可,主上,」景麒急切的語調,可以聽得出來非常的驚慌。

 

除了第一次在虛海的彼端初次見面時,強迫他跟著自己回到這邊的世界之外,從那之後在這邊的世界再一次見面的時候自己就發現了,再也沒有辦法阻擋、抵抗眼前這個紅髮碧眼的、也是自己唯一的主人的命令。

 

麒麟確實是這樣的生物,總是無法違背自己主人的命令,不管那是一個甚麼樣的命令。

 

這是身為麒麟的悲哀。

 

而偏偏,自己的主人,慶國的女君王,每每總是把自己的安危置之度外,每每自己也總是只能在金波宮裡為他提心吊膽。

 

如果麒麟會因為君王的任性妄為、不關心自己的安全而縮短壽命,自己恐怕已經是末路的麒麟了。

 

所幸,除了少數是因為找不到君王而達天命而亡,或者還沒有因失道亡故,而先被亂軍斬殺,如芳國前峰麟,麒麟最大的死因是君王失道時所罹患的失道病亡故,而不是君王無視自己的安全。

 

景麒在心中無奈地嘆息。

 

「景麒,國府已經作了最大限度的努力了,不是嗎?但是狀況卻沒有改善,所以我想下去下界看看,究竟我們在這裡的努力是不是收到了成效,而我們只是還沒有看見而已,又或者是像雁國所發生的那樣,被上報的消息蒙蔽了眼睛,」陽子轉過身看著非常緊張的景台輔。

 

自己的半身總是這樣,平常的時候總是一貫冷淡的表情,就連說話的聲調也總是冷冷淡淡的平穩。

 

就算是很緊急的消息或是自己甚麼天馬行空的想法,都沒有甚麼可以擾亂他的心思,都無法讓這張總是慣常一號表情的臉龐有甚麼變化。

 

但是很有趣的是,每當自己要作出甚麼可能會危害自己安全,例如自己提出要到下界去,臉上的表情就會像現在一樣,非常的緊張。

 

而這種時候,原本平常是伶牙俐齒、嘮嘮叨叨,總是說得讓自己無法回嘴的景麒,也總是在這種時候不知所措,每每總是像個還在牙牙學語的孩子一樣反覆叫喚著,主上。

 

第九章(9.9)

 

看著景麒的表情,陽子忍不住輕笑出聲,但隨即又表情凝重。

 

二十八年的歲月,自己不是沒有想過要替眼前永遠忠心耿耿的麒麟取字,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取才好,不知道該怎麼取才不會玷污了這麼高潔、外貌俊俏、姿態優雅的同時兼具人與獸的存在。

 

所以這件事情就一直擱置了下來,只是每當自己讓眼前這張總是一樣表情的台輔露出驚慌的神情的時候,自己就會想起這件事情來,雖然現在並不是想起這件事情的好時機。

 

景麒思量著,又像以往一樣,屈膝跪在自己唯一的主人面前,「主上,那麼。。。」

 

陽子打斷了景麒的話,「我知道,讓冗祐和班渠跟著我,凡事小心對吧。」臉上多了取笑的意味。

 

「嗯。」景麒抬起頭看著陽子,「那麼主上想到哪裡去呢?」探詢著。

 

「白端、和州,如果還有餘裕的話,堯天城下,我也想去看看。北部的人民生活又要落入嚴峻的考驗之中了吧。」話語中有深深的嘆息。

 

「可是。。。這麼多地方要花上不少時間吧。」景麒有點苦惱。

 

現在的情況不允許君王離開王座這麼久的時間,甚至可以說是最壞的時機。

 

但主人的心意已決,不容改變。

 

「不是的,我只是想去看看,有班渠的話腳程應該會很快,花不了多少時間的。好嗎?」商量著。

 

「好吧。主上一定要小心自己的安危,」景麒殷殷叮嚀著,「雖然還沒有仙人被傳染疫病的消息,不過還是要小心點才好。主上對於慶國來說是非常重要的。」

 

「我知道。」陽子的目光又轉回一直看著的窗外,沉默了。

 

只是如果慶國的百姓都消亡了,那麼需要自己這個君王做甚麼呢?

 

沒有百姓的君王,存在也失去了意義。

 

但,不需要把這件事情也說出口,景麒,自己的半身,這陣子需要擔心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景麒追隨著陽子的目光,在心中這麼想著和眼前的陽子不一樣的事情。

 

景麒此刻衷心盼望著,慶國這次也一定可以度過這個難關的,深深地在心中默默祈禱。

 

 

慶國。北方。白端

 

今年的茶葉收成恐怕要受到影響了。

 

陽子看著眼前臚列整齊的茶園景致嘆息。

 

已經是初秋,屬於秋季的雨已經開始下了。

 

但從自己改進白端的茶產業之後,就算是雨季的白端,茶園裡依舊可以看得到辛勤的人民工作著的身影。

 

和其他的農作物相反,茶葉歷來以冬茶為妙,春茶次之,夏天反而是茶園最清閒的時候。

 

第九章(9.10)

 

當初秋的第一道雨水降落,才是茶園開始動起來的時候。

 

初秋的雨水會滋潤夏季以來的乾枯,而當雨水溼氣所帶來的水氣,和冬季凜冽的寒風形成的霧氣開始繚繞的時候,就是準備採收的季節了。

 

濕潤的茶葉,可以作出白端最驕傲的茶,也讓白端從一個貧瘠的地方成為慶國的經濟重鎮。

 

然而,今年的茶園,可以看得出來,在初秋的雨中照顧茶樹,不讓他們太過於潮溼而腐爛的人手,比起往年已經減少很多。

 

這都是因為疫病的擴散、這都是因為妖魔的肆虐。

 

陽子在心中嘆息著,隨即叫喚出隱身的班渠,在黃昏城門關閉之前,往城鎮裡而去。

 

城鎮裡的情形也有些混亂。

 

沿著城牆所搭建起來的臨時棚子,由州縣所指派出的士兵正忙著維持秩序,有一些大夫雖然時間已經是黑夜,但仍正忙著醫治病患。

 

每個人的唯一信念是不要任疫病無止盡的擴散下去,手上的工作沒有停歇的打算。

 

這段時間裡流失了許多慶國的百姓,包括因為疫病、妖魔而死去的,也包括那些開始流亡的百姓們。

 

街上的人個個行色匆匆,原本逐漸安定、祥和的景致不再復見。

 

自己花了多少心力才讓國家逐漸振興起來的呢?

 

國家卻又是如此的容易傾頹與脆弱。

 

這雙自己總是嘆息著太過無力的雙手,依舊無法擁有足夠堅強的力量扶持這個國家的百姓們。

 

陽子看著眼前的景致嘆息著,一邊找了落腳的地方暫時安歇。

 

與此同時,白端城外有另外兩個忙碌著的身影被隱藏在密林之中。

 

蔚軒與茈玗正忙著做最後的結界設置。

 

夜色晦暗,與叢生著的密林把兩人的蹤跡藏匿的很好,所以就算兩人是原來的模樣,也沒有人會看見。

 

再加上最近妖魔的傳言甚囂塵上,不會有人在這種夜晚任意的外出。

 

濛濛的秋雨中,更增添了幾分寂寥、蕭瑟之感。

 

「這樣就完成了。」茈玗對著一直在一旁守護著自己的蔚軒說著。

 

在虛海的那端的時候,就是非常疼愛自己的哥哥了,而那年不得不穿越虛海回到這個自己原本應該存在的世界的時候,更加地溺愛、保護自己。

 

其實可以選擇不要和自己一起回來的,但卻堅持這麼做。

 

第九章(9.11)

 

是因為總是擔心著自己,同時也不想讓自己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是因為知道,永生性命所帶來的無止盡的寂寥有多麼的可怕與沉重。

 

不可分割的血脈,是將兩人緊緊相繫的關係。

 

「那麼就可以開始狩獵了。」蔚軒爽朗中帶著沉穩的聲音多了一絲聽不出究竟是甚麼情感的弔詭。

 

防止虺因為被捕捉而逃竄到其他地方的結界已經設置完成。

 

這同時也是避免術師發現原先控制住的虺一一失去掌握,就讓虺逃竄到其他國家的預防措施。

 

一隻、兩隻消失還有道理,說不準是因為被官府派出的軍隊所滅殺,但不受控制、消失的數量一旦增多,就會引發警戒。

 

得要先作好防範,才能安心地狩獵。

 

還有設下的幻術,也需要一一的破解才行,此外還有疫病的問題。

 

沿路可見,疫病蔓延的速度已經失去控制,慶國的百姓可以與國家一起撐得過這次的危機嗎?

 

就連自己也很懷疑。

 

似乎懂得蔚軒的擔心,茈玗將手握住站在自己眼前的哥哥的手,「不要緊的。人心的黑暗不是現在才存在的。」安撫似地說,清澈的目光非常堅毅。

 

「嗯。」蔚軒點點頭。

 

茈玗,在虛海的那端時,是與自己血脈相繫的妹妹,顯露出這麼堅毅的目光的時候,自己就非常清楚了。

 

這次的局面恐怕不會那麼好收拾,但也不是沒有完好結束的餘地。

 

只要兩個人能夠同心協力,那麼,不管怎樣的險境都可以共同度過。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彼此是彼此的最佳支柱,互相扶持、互相協助,度過一次又一次因為人心的黑暗而出現在眼前的險阻。

 

自己和茈玗擁有的力量非常的強大,也擁有神仙的體質,確實是不老、不死之身,但仍然有其界限。

 

那是屬於人的那一部分的脆弱,無法避免的屬於人的脆弱。

 

所以這樣的相互扶持更加的重要了。

 

 

慶國。建州與和州的交界附近

 

每次來到下界,總覺得自己有看不完的東西,總覺得自己很有很多事情需要知道。

 

想要全部知道是不可能的,自己很清楚這點,自己只是需要從自己能力所及中找到自己的決心罷了。

 

陽子坐在城鎮裡面的小攤販前吃著東西,眼睛一邊隨意地觀察四周的情形。

 

第九章(9.12)

 

不像尚隆,那個鄰國的君王,總是會在有附廄舍的旅店裡休息,因為自己是帶著使令出來的,不需要擔心騎獸該如何安置。

 

而自己的移動間或搭馬車,間或依靠使令,間或依靠自己的雙腳。

 

不同的移動方式可以看見不同的風光。

 

而每次這樣在下界的旅行,都會讓自己想起那時候自己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和那個像老鼠的半獸朋友一起旅行的情形。

 

那時候的自己因為吃了很多苦頭,對於讓任何人都不信任,包括那個救了自己的朋友。

 

後來自己終於領悟到,就算被騙也好,就算是會遭到背叛也好,信任著某個人、賦予某個人信任是必要的,而且那是自己的選擇,屬於自由意志的決定。

 

心,不能夠被蒙蔽,就算要面對的真實是有多麼的沉重與晦暗。

 

心,不論面對如何的沉重與晦暗,都會自己找到出口,就像生命一樣,無論多險惡的環境都會想盡辦法求生存。

 

陽子一邊思考著,一邊思量待會要待在這個城鎮裡面,抑或是要趁著夜色往和州去。

 

向景麒爭取來的時間並不多。

 

因為現在並不是可以悠閒地查探民情的時候,自己也非常清楚這一點。

 

只是,自己能夠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是官吏就能解決的問題。

 

陽子想起這件事情,忍不住微笑了。

 

擁有能幹的官吏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比起一開始的無能為力,能夠找到像尚隆的臣下一樣有才幹而忠實的人,是多麼的幸運啊。

 

尚隆一開始的時候是這麼告訴自己的:「要找到這樣的臣下是一件非常不簡單的事情。」

 

自己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還無法體會其中的深意,後來在朝政上的無力,才讓自己了解到這句話的背後代表的真正意義。

 

和州之亂後,自己才算是擁有了能幹的、協助自己的官吏。

 

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之後就不斷地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或許是因為若是不這樣的話,是無法撐起一個國家的。

 

自己當初選擇了留在這個世界,而不是回去那個自己曾經很熟悉的國度與街道。

 

選擇把自己置身在幾乎完全陌生,一開始沒有任何認識、熟悉的人的國度裡,其實是很大膽的。

 

自己後來想想,這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有膽識的人。

 

第九章(9.13)

 

也因為什麼都做不到,所以只能每件能夠做到的事情都去嘗試看看。

 

這是自己的選擇-一條無法後退、只能前進的道路。

 

就這樣一步一腳印地走到今天。

 

陽子看向逐漸昏黃的天色,再過不久城門就該關上了吧,不知道夜晚城外的情形如何呢?

 

這一兩天的旅程多半是城門關上前就進城了,班渠和冗祐這麼強烈建議自己。

 

因為對於國家而言,君王的安全比甚麼都重要。

 

這也是景麒每每殷殷叮囑他們和自己的話。

 

陽子卻興起想要去看看的念頭,抱持著就讓使令帶著自己,有甚麼自己無法處理的危險的話就快速逃離,班渠的速度在景麒的使令之中是最快的,同時反應也是最靈敏的,應該沒問題的。

 

下了決定的陽子來到城裡的隱蔽處,想要去城外看看,卻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逃到哪裡去了?」一陣喧鬧聲從遠處傳來,似乎是有人在搜捕著甚麼。

 

陽子決定暫時留下來觀察情形,說不定有甚麼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

 

一個女子的身影匆匆地奔過,不時地回頭看著,「還真是糾纏不休。」

 

陽子隱約聽見女子抱怨著的話語。

 

發生甚麼事情了嗎?

 

陽子從隱匿處看見,女子的身影奔過後不久,有一群像是小混混的人也跟在後頭走過。

 

「別讓他跑了,快找。」領頭男人的聲音從街道的那頭傳來。

 

「居然敢妨礙我們作生意,真是不要命了,」後頭的小混混搭腔著。

 

甚麼意思?

 

陽子產生了疑惑,決定冷眼旁觀著這件事情的發展,好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老大!人不見了!」一個在前頭追蹤著女子的人跑回來這麼說。

 

「真夠該死的!」被稱作老大的小混混打了報訊的人一巴掌,「下次再讓他跑掉,我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隨即一群人又走回來,消失在另一頭城鎮裡的巷弄中。

 

這是怎麼回事?

 

治安已經敗壞到這種地步了嗎?抑或者官府現在根本已經無力顧及這件事情了?

 

「真是的,」剛剛被追逐著的女子則是不知道從哪又竄了出來,看著消失在遠處的小混混們,喃喃抱怨著。

 

第九章(9.14)

 

陽子仔細地打量眼前這個站在街道光亮處的女子。

 

一個年約二十二歲,束著黑髮,擁有普通的深褐色眼瞳,皮膚略為黝黑,穿著的是簡陋、粗糙的似男袍的女裝,面貌非常的普通,普通到就算看到也不會記得他的臉孔,一眼看上去就是生活條件並不佳,也沒有僕役伺候的普通百姓。

 

腰間繫著一根竹笛與一根竹杖,除了背上的包袱之外,女子的左側還斜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箱子。

 

為什麼這群人要追趕他?是為了甚麼原因呢?

 

而女子應該是躲在不遠處而已吧?

 

陽子根據女子從小混混離開後便能夠迅速現身這麼判斷。

 

為什麼這群人沒有發現他?

 

陽子心中起了疑惑。

 

「怎麼了嗎?你也是要來抓我的嗎?否則怎麼一直盯著我看呢?」女子向陽子所站的地方看著,然後這麼說。

 

為什麼會發現自己?

 

自己自認躲藏的很好,就連剛剛的小混混們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呢!

 

雖然心中有疑惑,不過陽子仍舊不慌不忙地從藏身處走出來,「不是的,」連忙否認,「我只是有點好奇那個怎麼回事。」對著剛剛小混混們消失的方向示意。

 

多年的宮廷生涯,也讓原本畏畏縮縮的自己開始改變了,如果是還在虛海那端的自己一定會慌慌張張的吧?

 

陽子在心中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這樣啊,我也很想跟你解釋,不過我再不快點城門就要關上了,城門一關我可就出不去了呢。我先告辭囉。」女子對著陽子笑笑,說著就要離開。

 

「你要去城外?」陽子沒有多想就跟上女子的腳步,一邊問著一邊跟著女子走。

 

「嗯,有人在等我呢。那你呢?也要出城?」女子前進的步伐不曾稍停。

 

「是啊,有這個打算。不過應該說,我想多知道一些剛剛追著你跑的小混混們的事情。」陽子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

 

「那些小混混們啊?」女子反問。

 

「嗯,為什麼會追著你跑呢?發生了甚麼事情嗎?」陽子還沒有聽到回話,就被女子拉了一把,兩人一起從街道上閃進了巷弄中。「怎。。。?」

 

陽子還來不及反應,就被女子阻止,「別說話也別動。」

 

第九章(9.15)

 

陽子瞇起眼睛戒備著,綠色的瞳眸瞬間閃過冗祐出現時的紅色目光,就連班渠也瞬間提高警戒,隨時要向女子攻擊。

 

不過女子卻只是站著,甚麼話也沒說,甚麼動作也沒做。

 

暫時放鬆戒備的陽子順著女子的目光方向看過去,是剛剛那群小混混的其中一部分人又回過頭來找著。

 

似乎是因為隱約看到女子的身影又重新出現的關係。

 

沒過多久,這些人就站在自己和女子眼前的街道上,但卻彷彿對自己視若無睹一樣,就彷彿自己和這名女子並不存在。

 

陽子困惑地看看女子又看看折返回來的小混混們,不清楚眼前究竟發生甚麼事情了,但仍舊按照女子剛剛的吩咐保持安靜不動。

 

「是我看錯了嗎?」

 

剛剛眼角餘光似乎有看見他們要追逐的女子身影啊,怎麼會一下子又不見了?

 

是自己看錯了嗎?

 

「一定是你看錯了!」另外一個小混混這麼告訴依舊疑神疑鬼的同伴。

 

「快走吧,不然等下老大又要生氣了。」其中一個小混混的同伴在不遠處喊著。

 

「好吧。」不明所以的小混混搔搔頭,又看看四周,然後就和同伴們一起離開了。

 

小混混們明明就在自己和眼前女子的面前討論起來,而且臨走前還在自己的眼前四處張望。

 

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自己和女子就在眼前不是嗎?

 

為什麼就好像是沒有看到自己一樣呢?

 

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等小混混們走遠後,「快走吧,」女子沒有再多說些甚麼,只是催促著陽子快步前進著,趕在黃昏城門關閉之前出了城門外。

 

陽子還來不及把自己的疑問問出口,就被女子催促著往城外而去。

 

陽子趁隙觀察著在自己身旁疾步而行的普通女子。

 

是不是擁有特異功能的人,或是稱為有超能力的人呢?

 

陽子突然想起這個只存在於虛海那端的字彙。

 

自己還在虛海那端的時候,偶爾會在電視節目、電視報導中看見這類的人。

 

不過那時父親總是嗤之以鼻,說這樣的節目、報導都是經過設計的、都是騙人的,這樣的人不存在。

 

那時的自己唯唯諾諾地同意了。

 

現在想起來,其實這邊的世界對當時的自己而言,也是虛幻不存在的吧?

 

至少那時的自己在遇到景麒之前、在親自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一定會這樣否認。

 

就像是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曾經一直否定這個世界的存在,曾經一心一意想要回去那邊的世界一樣。

 

但若以現在來說,自己知道甚麼光怪陸離的事情在這個世界都有可能發生,而這個世界太過於遼闊,有太多的事情自己仍舊不清楚。

 

或許真的是甚麼異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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