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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35.0)

 

就是因為世界上有失去的痛苦,

 

擁有才會那麼的美好。

 

第三十五章(35.1)

 

戴國。瑞州。鴻基山。白圭宮。不久前

 

白圭宮的天氣,比起其他在雲海之上的國家冷了不少。

 

吹過的風,縱然是夏天仍舊帶了下界的冷意。

 

邁向安定之途了。

 

泰台輔從雲海上方往下界看著,有種莫名的心安,只不過,卻又有些隱憂。

 

蒿里,是泰王驍宗為其所取的名字,因為在蓬萊的時候,自己的姓名是高里要。

 

於是之故,自己的主人為自己取了與過去的名字非常相仿的名字。

 

蒿里,據說是亡者之山,不過泰王卻不避諱。

 

想到此,少年的臉上勾起一絲懷念的笑意。

 

是啊,那是自己還年幼的時候,那時候自己對於這邊的事情都還不甚了解。

 

因為自己是胎果,從這邊因為蝕的異變而流到蓬萊,然後又受到廉麟使用廉國重寶-吳剛環蛇,讓汕子得已到那邊接自己的緣故,而從蓬萊的那端回到這邊來。

 

一開始對這邊的事情、對自己的事情、對自己應該負的責任都一無所知的麒麟。

 

畢竟對於當時還年幼的自己而言,要理解這邊的世界、要理解自己是麒麟這種特殊神獸的事情,還要理解許許多多其他的事情,僅僅一年的時間,實在太過於短暫了。

 

又或者,當時的自己太過於天真,對於所謂的真相有著太過分的執著,才會依賴把恐怖和難過的事情說給自己聽的阿選,以致於造成那年不可收拾的結果。

 

而這個結果,也促使自己使用了就連自己也無法控制的力量-鳴蝕,然後又從這邊回到了蓬萊。

 

在那之後又過了好久的時光,自己一直感到迷失與困惑,自己一直感到心中的失落,尋尋覓覓依舊無所適從。

 

最後,是李齋歷經千難萬險、甚至犧牲了他的一隻手臂,前往慶國請求諸王,對戴國、對自己伸出了援手。

 

自己才因為這樣才又得以回到這邊。

 

只是,苦難卻沒有因此結束。

 

總算找到自己為什麼一直徘徊不定的緣由,但,卻又是另外一段漫長旅程的開始。

 

第三十五章(35.2)

 

自己還記得,為了要重新找回主人泰王,不僅自己付出了無數的代價與辛勞,就連身邊跟隨著自己的人也是一樣。

 

因為自己失去了角。

 

失去角的麒麟,從天地的氣脈之中被剝離,已經不能夠算是麒麟了,也許能夠活的時間不久了。

 

所幸,似乎是因為自己是黑麒麟的緣故,所以就算沒有角,還是可以勉勉強強成為成獸。

 

只是,沒有使令也沒有女怪、沒有辦法變換成自己的另外一個樣貌-麒麟的樣子,也無法聞到血腥,所以無法戰鬥,這樣的自己活得非常辛苦。

 

當時年幼的自己,其實可以做的事情超乎自己的想像,但是現在卻是手不能提、時刻需要保護。

 

唯一慶幸的是,自己不再年幼無知得只會哀嘆自己的無力,不再只會安於無力的現狀。

 

就算只有一件事情也好,自己想要盡自己的能力為戴國做、為泰王做、為戴國的百姓做,所以自己和李齋離開了慶國,重新回到了戴國。

 

是啊,雖然一開始確實非常的辛苦,甚至於自己就連王上都找不到。

 

那個時候,感受不到王上的王氣的自己,也曾經頹然、喪氣過。

 

不過,後來不知道甚麼緣故,自己又再次感受到了主上的所在,然後再次與泰王相遇。

 

從那之後,就順利許多了吧?

 

仿如撥開了雲霧,逐漸看到普照的日光一樣。

 

是啊,雖然辛苦,然而卻開始前進。

 

「泰台輔,您在這裡啊,」輕柔的女聲從不遠處的迴廊中響起,像是已經找自己很久了的急切。

 

「水揚和真宇也過來這邊坐吧,」泰麒見到來者熱烈的招呼著。

 

水揚和真宇是出身於戴國的蓬山女仙。

 

因為自己的情況非常的特殊,應該是前所未聞的情狀,所以原本應該在蓬山侍奉碧霞玄君和照顧麒麟的蓬山女仙,在戴國的情況逐漸安定之後,因著王上的請求而離開蓬山來到了戴國的白圭宮照顧自己。

 

水揚和真宇是也因為各自的出身都是戴國,所以在王上向碧霞玄君提出請求之後,自告奮勇的自願離開安全的蓬山,前往還不甚安定的戴國。

 

第三十五章(35.3)

 

除了平日的照應之外,水揚和真宇最主要的,是教導自己能夠使用保護自己的玄術。

 

因為自己是麒麟,無法忍受也無法見到血腥,所以自己是無法執劍的。

 

然而,失去了角沒有任何的力量,沒有使令、沒有女怪可以保護自己,也無法執起武器對抗可能的來襲者,完全無法自保。

 

就算有人護衛著自己,也難保自己的安全,畢竟那年因為輕忽而造成阿選的有隙可趁的教訓,也讓主上非常的擔心,所以才會向蓬山提出請求。

 

因為女仙具有相當的神力,也通曉相當的知識,那麼由女仙來指導與照應自己,那麼不僅王上,就連其他的官吏也會比較安心,這是當時王上沒說出口的考量。

 

碧霞玄君縱然感到非常的為難,不過因為考慮到自己的情形特殊,所以特別破例讓蓬山女仙來到戴國。

 

「不過,我不會指派任何女仙,畢竟按照慣例蓬山是不干涉國家之事的,再加上戴國現在的情形也稱不上穩定,對於女仙們而言太過於冒險與危險,除非有女仙自願前往。」碧霞玄君當時這麼回答的。

 

而水揚和真宇就是當時自告奮勇的兩個女仙。

 

出身於戴國,後來成為蓬山女仙的兩人,從一開始就非常認真的照料與教導自己。

 

只是,這樣的作為仍舊是非常有限的。

 

只是,就算自己是如此的同時忙於國政與學習之間,卻還有很多事情自己感到力不從心。

 

只是,自己的心中仍舊希望著許許多多,現在已經不可能再重新來過的事情。

 

如果自己的角能夠長回來就好了。

 

水揚和真宇也說麒麟的角是麒麟的力量所在,如果自己的角可以長回來的話,那麼自己就可以恢復原來的力量。

 

自己現在才了解到,自己原來的力量可是連饕餮也可以降伏、號令的強大與可怕。

 

只是,這件事情就連碧霞玄君也無法幫得上自己的忙。

 

水揚和真宇則是從見到泰麒之後,就開始叨叨絮絮的說起一件事情。

 

第三十五章(35.4)

 

不,正確的來說,是聽聞慶國的疫病消息逐漸獲得平息的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那是水揚在很久之前曾經在蓬山遇見過的一件事情。

 

聽著水揚說著的過程之中,泰麒的心中不免對於自己的角能夠重新長回來的這件事情重新燃起了一絲絲的希望。

 

無論如何是不能夠再給水揚和真宇添麻煩了,無論如何是不希望主上為自己的安危時刻擔憂著了,無論如何是不想要再有曾經那樣的慘事發生了。

 

如果水揚所說的事情是屬實的話,那麼自己也可以重新再燃起希望的吧?

 

 

慶國。堯天。金波宮。現在

 

戴國君王與台輔等一行人的來訪也不能夠說是出乎意料之外。

 

因為前段時間造成慶國的大騷動的元兇,就是來自於戴國的阿選。

 

從戴國官府監視下逃脫後的阿選,度過了隔開戴國與其他國家的虛海內海,來到了慶國,使得慶國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即使如此,阿選也還算是戴國的百姓,所以慶國為此通知了戴國。

 

泰王回覆的信函中,將阿選的處置權全權交給了慶國。

 

字裡行間之間還看得見泰王的歉意。

 

陽子則是將如何處分阿選的權力,交由負責審判、裁奪罪惡的秋官長決定。

 

阿選那個樣子,已經甚麼事情都做不到了吧。

 

整天就只是傻楞楞的坐著,只是餓了就找東西吃,只是睏了就睡著,似乎就連他自己是誰也不清不楚了,似乎就連有誰在身邊也無知無覺了。

 

這個樣子並不是偽裝的。

 

因為紅袖曾經到天牢去探視過他一次。

 

紅袖那時候說,「大概是因為青衣還沒有辦法很準確的控制圉絆之結的力量的緣故。

 

說到此的紅袖還嘆了一口意味深長的氣,「就連師傅們也沒有辦法做些甚麼吧,如果強制解除圉絆之結的束縛的話,那可是會連這樣吃、睡、又或者是傻楞楞的行為都無法再做了,到時候會更麻煩吧。

 

紅袖當時的眼神中有著複雜的情緒。

 

是啊,這樣活著,比起親手殺了他還要可怕。

 

因為已經不算是活著了吧,除非活著的意義成為只有吃喝拉撒睡而已。

 

第三十五章(35.5)

 

但是一個真正的人,是會思考的。

 

但是阿選已經完全喪失了這樣的能力。

 

曾經與泰王驍宗並稱為雙璧的阿選,落到這樣的下場,也不免讓人替他不勝唏噓。

 

陽子想起那已經被秋官長做出處分的阿選,也替他感到悲哀。

 

只是為了與其並駕齊驅的人坐上了寶座,所以就做出這樣連串不可思議的殘酷事情來嗎?

 

只是為了這個寶座的沉重重量,所以就做出這樣讓自己也毀滅殆盡的事情來嗎?

 

或許不管在這邊又或者是在那邊,榮華富貴與權勢總是會迷惑一個人的心,讓一個人落入無邊的地獄裡而不自知。

 

而阿選之所以可以這麼輕易的侵入金波宮之中,據調查的結果,是因為有人的協助。

 

那個人是前冢宰靖共。

 

只是仔細搜索了所有有可能性的地方,卻絲毫找不到他的蹤跡。

 

紅袖從尚隆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是這麼回答的,「或許是因為玄術的反噬,所以已經就連白骨也不復存在了吧,也或許是被當作了祭品,所以就連遺骸也沒有剩下。想要如此任意的拘禁妖魔,想要製成阿選手上的那個鮮紅色的碎片所構成的、可以用來拘禁、控制妖魔的器具,是需要特殊的方法的。」

 

「可以拘禁妖魔的器具?」尚隆當時是這麼反問的。

 

那一天確實在阿選的手上看見了紅色的碎片,不過卻不知道那是甚麼樣的東西。

 

那個東西,居然可以用來拘禁、控制妖魔嗎?!

 

在這個十二國之中,除了被麒麟以締結契約的方式,收為使令的妖魔之外,沒有妖魔可以被人所控制、飼養與拘禁。

 

被人所捕捉到的妖魔,一旦被捉到就會馬上死亡,然後會引來更為可怕的妖魔出現。

 

如果除了君王和麒麟以外,有誰可以控制妖魔,那可真是一件大事情。

 

「那個東西被稱做櫪馬瓶,可以用來拘禁妖魔的祭器。之所以稱呼為祭器,是因為想要鍛造這樣的東西,其中一個方法就必須要利用許多人的怨恨與鮮血做成,那赭紅色的瓶身碎片就反映了這樣的事實。」紅袖是這麼解釋的。

 

第三十五章(35.6)

 

為了減輕尚隆的擔憂,紅袖還補充道,「做成的方式,並不是誰都會知道的,也絕對不會洩漏給不該知道的人知道。阿選能夠做出那樣的櫪馬瓶,應該和他知道如何操控人心是一樣的原因吧。

 

尚隆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也說道他並沒有多加追問,究竟紅袖或是青衣,又或者是兩人的師傅,又或者是玄趾山的兩位洞主是不是知道方法為何。

 

「如果真的問出口,那也就太愚蠢了吧,那可是傳聞中掌管天下玄術與醫術的玄趾山呢!」

 

尚隆這麼說的緣由,大概是因為他曾在玄趾山見到那些被稱之為虺的妖魔的緣故吧。

 

能夠束縛住那麼多的妖魔,並且讓他們最後回歸黃海,也或許這些問題的答案早就不答自明了。

 

不過,到目前為止所發生的這一切,幾乎都是由玄趾山出手幫了自己,但是兩位洞主自己也都還沒有能夠見過,也都還沒有能夠當面向他們致謝。

 

這就是最讓人感到緊張的地方了。

 

若說戴國的訪客是在預料之中,玄趾山的兩位洞主來訪金波宮,而且還送了正式的拜訪文書來,可就是在意料之外了,這也讓自己感覺到幾分的緊張與害怕呢。

 

因為兩位洞主對自己的觀感並不佳。

 

不是對於中島陽子的自己,而是對於景王陛下的自己的觀感並不佳。

 

自己很清楚這件事情自己無能為力,所以才會抱持著這樣戰戰兢兢的恐懼心情。

 

不過,樂俊卻寬慰自己。

 

樂俊是這麼說的,「不要說紅袖和青衣,說到他們兩人的師傅們,對於慶國的事情也是不遺餘力呢。再說,就算再怎麼樣出類拔萃的人,也會有不討人喜歡的時候。就算是神也無法做到事事圓滿,更何況是人呢。」

 

是啊,或許真的就如同樂俊所說的一樣吧。

 

樂俊在從雁國來慶國的這段路上,見到了紅袖與青衣兩人的師傅們。

 

在雁國關弓的時候就曾經有一面之緣,而在路途上就像是安排好的一樣,也讓他先後碰上了紅袖和青衣的師傅們,那一男一女的朱旌。

 

第三十五章(35.7)

 

「看上去和一般的朱旌、和普通人沒有甚麼差別,」樂俊回想著見到時所留下的印象,「態度也總是謙和有禮,我曾問過他們和玄趾山的關係。那時候他們是這樣回答的。」

 

老鼠外貌的友人像是若有所思的、習慣的拉扯了一下他自己的鬍鬚這樣回答,「因為金波宮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地方,以朱旌的身分是很難有所作為的,就算有所作為也非常有限,所以才會請託玄趾山的洞主提供協助。」

 

「真實的想法如何,我也不清楚,不過如果曾經發生過那樣的慘劇,就算被怨恨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既然兩位洞主主動提出要到金波宮來,那麼陽子不需要對於這件事情如此的擔憂。反正擔心也會來,不擔心也會來,那不如放寬心,做好招待的準備。」樂俊當時是這麼鼓舞著自己的。

 

是啊,擔心那麼多又能夠怎麼樣呢?還不是得見面。

 

陽子一邊將祥瓊擬好的草稿謄寫到準備好的紙張上,一邊這麼想。

 

雖然已經經過這麼多年,雖然自己的字跡已經有所進步,但自己的字跡還是稱不上上得了檯面。

 

雖然已經經過這麼多年,雖然自己的文采已經有所進步,但自己的文采還是稱不上上得了檯面。

 

所以做為女史的祥瓊還是像一開始那樣,總是會在必要的時候為自己擬定需要的文章以供自己謄寫。

 

玄趾山所送來的正式拜訪書函,信末的署名者是季咸君。

 

字體娟秀,書寫之間卻又隱含著勁道。

 

字裡行間之間,看不出甚麼特別的情緒。

 

沒有苛責、沒有期許、甚麼都看不見,平淡如水。

 

曾經見過季咸君的人都是這麼說的,看起來是比自己還要小的年紀,大概只有十五、十六歲左右的年歲而已。

 

不過也或許這樣的年紀是高估了,因為就散發出的成熟氣息,也或許讓年紀看上去比起原來的更大,而與其說是少女,不如說是女子會更為恰當。

 

除了蓬山女仙之外,還沒有見過年紀如此年幼的飛仙呢。

 

第三十五章(35.8)

 

飛仙雖說是不老、不死的存在,不過多半擁有洞府的飛仙都是經由君王所賞賜而擁有飛仙的地位。

 

但,兩位洞主,甚至是紅袖與青衣的仙籍,還有度卿君的仙籍也都不在慶國的仙籍冊中。

 

自己能夠如此肯定的原因,是因為浩瀚還因此大費周章的調查了慶國境內各州的仙籍簿,但都沒有找到不在其位的仙人的記錄。

 

那麼仙籍就是在五山了吧,只剩下這樣的可能性。

 

除了蓬山女仙之外,也有這麼幼小的年紀可以取得仙籍的飛仙嗎?

 

那麼,位於玄趾山上的若水洞的洞府,以及位於山麓的祠廟又是誰所賜與的呢?

 

就自己所知,飛仙之所以會擁有洞府,那也是因為君王的賞賜的緣故。

 

位於十二國中高聳入雲、看不見頂的凌雲山,都是屬於各國君王的。

 

陵墓也好、離宮也好、別苑也好、宮殿也好,都是屬於各國君王的。

 

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啊。

 

不過,從這點來看,在初代景王陛下之前就已經在國府的記錄上有所記載著的兩位洞主,也已經存在非常長久的時間了吧?

 

是啊,存在,並不能夠說是活著。

 

因為普通人是無法存活那麼漫長的歲月的,就算是國家之中能夠經過數代君王的官吏,也總有捨棄仙籍的一天。

 

這麼漫長的歲月之中,都一直存在著的兩位洞主,又是甚麼樣的人呢?

 

自己也聽夠由別人所轉達的有關兩位洞主的說法了,也到了自己能夠親眼見證的這一天了嗎?

 

或許在感到擔心害怕的這個時候,也有著期待吧。

 

 

慶國。堯天。金波宮

 

不意外的,對於大行人而言,今天又是個非常忙碌的一天。

 

除了來自於戴國的客人,早就在幾天之前已經入住了金波宮以外,今天有非常稀罕的貴客會來訪金波宮。

 

那可是傳說中的玄趾山若水洞的兩位洞主呢!

 

季咸君與屏翳君。

 

這可說是貴客中的貴客啊。

 

整個金波宮也都為此騷動了起來。

 

唯一仍舊安適自得的,大概只有太師遠甫了吧。

 

就連平日裡總是一派悠哉的冢宰浩瀚也不免在臉上露出了期待。

 

更不用說其他人的浮動情緒了。

 

第三十五章(35.9)

 

整個早上,內、外朝的百官就算是在議政與處理政務之中,也因為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這個消息而竊竊私語、議論紛紛。

 

帶點雀躍又興奮的心情,討論著這件事情。

 

這也影響到了早上的政務時間的進行,所以比起預期的時間還要稍晚結束早上的證物的陽子,正以飛快的速度穿越過金波宮中長長的迴廊回到自己的正寢之中,將朝服更換成招待貴客的衣裳。

 

女官們準備了非常繁複的衣著與貴重的首飾,以最快的速度妝點陽子,深怕會因為過於草率而失禮了。

 

陽子雖然感到無可奈何,不過大半的衣著與裝飾還是依照了女官的建議。

 

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這點陽子也非常清楚。

 

會怎麼樣看待自己呢?

 

已經準備好,正走到禁門與景麒會合的陽子想。

 

原本季咸君的意思是使用路門即可,畢竟禁門可是君王、台輔以及被許可的人才能夠自由進出的地方。

 

飛仙因為身分特別與尊貴,當然也有使用禁門的權利,不過季咸君卻沒有這個意思。

 

是因為討厭景王陛下這個王座的緣故吧。

 

這是祥瓊的猜測。

 

不過,如果自己真的同意讓季咸君和屏翳君使用路門的話,會發生甚麼事情呢?

 

自己大概會被百官批評的體無完膚,雖然君王本來就是任意妄為的,但,這樣的接待,也很失禮吧。

 

所以回信之中,自己也提及了請兩位洞主由禁門進出的建議。

 

季咸君似乎也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再次的回函,只說就依照自己的意思辦理吧。

 

雙方一來一往之間,自己也似乎隱約的感受到了,在季咸君信中的平淡背後,似乎有著甚麼不明的東西存在著。

 

不是情緒。

 

要自己來說,自己會說,那是給自己的選擇與考驗。

 

考驗著自己是否有處理這一切事物的能力,以及能否做出正確選擇的判斷力。

 

也或許這一切只是自己的多心吧。

 

「主上,」比起陽子更早到達的景麒向匆匆趕到的陽子行了禮。

 

第三十五章(35.10)

 

「真不愧是擁有這世界上最快腳程的麒麟呢,比起慢吞吞的我動作快多了,」陽子為了紓解緊繃的氣氛笑著對一臉嚴肅的景麒說。

 

「不過,也到了終於要見面的時候了啊,」陽子像是為了排解緊張的情緒,叨叨絮絮的繼續說著,「是怎麼樣的人呢。」

 

陽子看著為準備接待貴客,而打開的禁門,將視線落在遠方逐漸靠近的黑點,感到非常緊張的氣氛。

 

另外一邊的季咸君與屏翳君一如陽子所看見的正在前往堯天山的路途上。

 

雖然也是可以用氣脈、風脈、水脈、土脈之間的關聯移動,但不需要特別浪費力量移轉到金波宮,而且那樣的突然出現恐怕會驚嚇到不少人。

 

所以還是安分的騎乘著騎獸前往吧。

 

為了安排今天的行程,而和景王陛下書信來往的那幾回,雖然一開始是請山麓看守的士兵代為轉交的,不過後來景王陛下回信的時候,還是讓使者在山麓的祠廟前等候著。

 

是啊,做為飛仙,也確實有非常久遠的時光不曾這麼正式的和這些十二國之中掌握著權勢的宮殿來往了。

 

那時候從現在自己眼前的這座凌雲山離去之後,那時候從自己可以動彈而當時的妖魔也經由冶煉製成冬器之後,就再也沒有以這個玄趾山若水洞主的身分踏進過任何的這些宮殿了吧。

 

再次以這樣的身分見面,是怎麼樣的場景呢?

 

自己也沒有預料過。

 

雖然自己確確實實是可以看見的。

 

然而,將所有的事情都看透徹了的自己,恐怕也會因此而忽視了眼前正在發生、正在進行著的事情。

 

也因此,就算能夠看透未來,自己也還是相信著的。

 

相信未來有無數的可能性。

 

因為這些未來的可能性是透過人的不斷選擇所做出的結果。

 

雖然幾乎每次都不會超出自己的預期,然而,凡事總有例外。

 

總會在自己意料不到的地方,又發現了新的未來走向。

 

人就是這麼有趣的存在。

 

如果自己一再的透視未來,恐怕也會覺得活在當下是多麼無趣味的一件事情,那麼也就失去了繼續下去的動力。

 

雖然可以一直看到過去、現在、未來發生的事情,但這真的就是好嗎?

 

因為這樣的話,人的自由意志就完全喪失了不是嗎?

 

這樣的話,活著還有甚麼意義呢?

 

第三十五章(35.11)

 

所以才會選擇以朱旌的身分四處走動。

 

因為這樣可以看見形形色色的人、見到許許多多的事物。

 

是啊,自己就是這樣安慰著自己的心,然後才能夠在這樣沒有盡頭的生命裡,一直走下去。

 

而自己和蔚軒造訪金波宮的理由就是-道謝。

 

雖然沒有和這些凌雲山打交道的必要,雖然紅袖和青衣的目的是幫忙慶國,但兩個徒弟也確實在金波宮之中待了一段不算短的時光。

 

這些時光之中在金波宮所受到的照顧,也確實應該好好的感謝了。

 

除此之外,還有青衣的事情還沒有解決。

 

季咸君睨了一眼跟在自己和蔚軒後面的紅袖和青衣。

 

紅袖的事情已然底定,而青衣的事情,自己一直在思考究竟要如何才能算是最佳的方式。

 

雖然從那遮天蔽日的黑暗之中,有了引導的光明,所以得以像現在一樣,像玢璘和蝶舞一樣,就算不用眼睛看,也可以視物,然而這樣是不夠的。

 

心中的怨恨仍舊固著著。

 

遭遇那樣的事情之後,感到怨恨、感到憤恨、感到絕望是理所當然。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別的、不應該被遺忘的東西必須要記得,否則那道引領的光芒,很快就會失去光亮,很快就會被黑暗再次吞沒。

 

如果再次被吞沒的話,那麼,要再重新燃起那前方的希望之光,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所以這次的金波宮之行,除了要對於前陣子紅袖與青衣在金波宮叨擾的那段時間道謝以外,還有青衣的事情必須要解決才行。

 

四人四騎很快就落在金波宮禁門前的平台上。

 

陽子有些愣愣的看著眼前正從騎獸下來的四個人影。

 

落在後方、對著自己和景麒行了大禮的紅袖和青衣,是看慣了的兩個人。

 

雖然感覺和原本的模樣有些不一樣,不過,確實是已經看慣了的。

 

而前方站著的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與自己和景麒四目相接的兩人就是傳說中的玄趾山的兩位洞主-季咸君和屏翳君了吧。

 

第三十五章(35.12)

 

站在略為前方的男性,應該就是屏翳君了。

 

約二十歲左右英姿勃發、具備俊俏容顏的男子,擁有著與天空的顏色非常相近的淡藍色的長髮。

 

垂放著、幾乎曳地的長髮,只有在靠近頸項的位置,用著一個做工精巧的髮束綁扎、固定,其他的部分沒有多餘的裝飾。

 

金色的眼瞳,像極了麒麟的金色,卻又更加深邃與複雜,柔軟衣料所織成的衣飾是純色的黑,做工看得出來非常的精細。

 

既長又層層疊疊穿著著的玄黑色衣服,價值不菲,卻沒有穿了很多衣著的厚重感,反而隨著衣袖的拂動,有著輕盈的感覺。

 

站在略後方的女性,就是季咸君了吧?

 

看上去的年紀大概只有十五、十六歲左右吧?又或者還要更小一些?

 

因為散發出的成熟氣質,讓年齡的判斷也混淆了。

 

屏翳君不太一樣,身後飄散的是彷彿有自我意識的曳地銀白色髮絲,沒有綁扎起來。

 

只有在左右兩邊的耳際有著做工一樣精細的繁複髮飾,順著髮飾垂墜下來的金線,在末端吊掛著圓圈形狀的金圈。

 

不,若是更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那金線與金圈,像是在隨時改變顏色一樣,又或者可以說是隨著角度的不同,散發著七彩的顏色般多采。

 

隱約透露著珍珠般色澤的白皙細緻皮膚,和屏翳君一樣的精緻柔軟的玄黑色衣飾,看的出來是非常珍貴的布料,面容姣好出眾,只一瞥就讓人印象深刻,彷若天仙下凡一般,銀色的眼眸也和銀白色的髮絲相互映襯。

 

而穿著的的玄黑色衣飾讓身後垂放著、隨風飄動著銀色髮絲更加的顯明。

 

陽子看著季咸君和屏翳君的模樣有些呆愣住了,還是景麒在一旁加以提醒,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對著已經向自己和景麒行禮的季咸君和屏翳君回了禮。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玄趾山若水洞的兩位洞主了嗎?!

 

一邊和屏翳君寒暄交談的陽子還沒有能夠從初見兩位洞主的震驚之中完全恢復。

 

屏翳君也沒有特別說些甚麼,只是用著這個原來外貌的時候,爽朗沉穩平靜無波的聲音一邊回答著陽子的問話,一邊留心著季咸君的情形。

 

第三十五章(35.13)

 

因為管理騎獸的小吏想要將兩隻黑騶虞牽到獸欄去安置,不過卻被玈威嚇了。

 

原本性格比起玄就更為兇暴的玈怎麼可能會輕易的讓人接近呢!

 

「別靠近!」季咸君只來得及這麼阻止莽撞的小吏。

 

然後就只能眼睜睜看的小吏被玈和玄共同恐嚇,而跌坐在地,嚇得動彈不得。

 

大概是因為上回季咸君來到這座凌雲山的時候,有個無禮的閽人曾經冒犯了季咸君的緣故,所以才會讓玈與玄都如此的神經緊繃著。

 

不過絕大部分的因素,應該是玈和玄都被玢璘和蝶舞狠狠的罵過了吧。

 

「好了,不要緊了,去吧,」只見到季咸君很快的安撫了兩隻騎獸的情緒,然後兩隻黑騶虞也隨即轉身離去,從禁門的平台上落到下界、消失無蹤了。

 

「玈和玄不怎麼喜歡讓不認識的人照料,就讓他們到下界去,自己找地方休息吧,待會再回來就行了。」屏翳君這麼輕描淡寫的說著。

 

而與季咸君有著短暫眼神交錯的陽子,覺得有點恐怖。

 

那銀色的眼瞳裡面沒有任何的情緒,就像是石像,不,更正確的來說,就像是看著凝結成塊的冰一樣。

 

陽子突然想起還在那邊的時候,曾經在電視上看過,那整片都是冰原的南極大陸。

 

是啊,季咸君的眼神就像是那冰凍的大地一樣,看不出甚麼特別的情感,也讓人感覺到寒冷。

 

相較之下,屏翳君不僅眼神和緩許多,就連聲音的特徵也和季咸君是完全相反的溫和。

 

已經解決了騎獸的問題的季咸君悠然自得的走向等候著自己的眾人,彷彿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

 

玈和玄可以說是自由自在的存在吧,又或者可以說在某些意義上並不喜歡除了和自己和蔚軒有關的人靠近。

 

在不喜歡之中,也許更是因為帶了恐懼。

 

皮毛黝黑的黑騶虞是多麼罕見的存在啊。

 

從這個世界開天闢地以來,只有玈和玄兩隻而已,而作為白騶虞的皫和皭也是一樣。

 

如此罕有的存在,在遇到自己和蔚軒之前,不僅受到同為騶虞同伴的異樣排擠,也受到朱氏的獵捕。

 

第三十五章(35.14)

 

當時候還是年幼騶虞的玈、玄、皫和皭恐怕在人的手中都吃了不少苦頭吧?

 

不是因為被誰獵捕做為騎獸,而是時刻心懷恐懼,時刻被誰追趕著,無法得到喘息的片刻。

 

這樣的驚懼,比起被捕捉後被馴服成為騎獸,還要感到害怕萬分。

 

所以他們四個都不怎麼喜歡接近人,大概也是因為總想起這樣的回憶吧。

 

一邊緩步走著一邊這麼想的季咸君完全沒有著急的意味。

 

不管如何,現在的自己是個飛仙-那座已經多年空無一人的玄趾山的飛仙。

 

就算如此的不疾不徐也不會被誰所催促與斥責。

 

這個常世所在的世界,是有階級之別的。

 

在上位者,高不可攀是理所當然,表現不同是理所當然,甚至可以說隨心所欲是理所當然。

 

在國家之中的階級,可以以官、民兩種作為壁壘分明的分類。

 

官是擁有無止盡生命的仙。

 

入了神籍的君王也好,由君王任命的官吏-地仙也好,由君王任命或是自己自力昇山的飛仙也好,都是只要擁有仙籍就停止外表的年齡增長,也不會輕易死去的仙。

 

從地位上再對官做劃分,大致上可分為王、公、侯、伯、卿、大夫、士等七種,而伯又分伯和卿伯兩種,比卿伯更上位的伯只有飛仙。

 

不過在飛仙之中,又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由君王任命的飛仙,不干涉國政,而國家也不會加以干涉,只是可以長生不死的人,承繼仙籍,每年從國庫領取費用。這類經由王的敕封而昇仙的飛仙屬於卿伯。

 

這類的飛仙,通常也擁有君王所賜與的洞府。

 

畢竟這些在十二國之中的洞府,都是凌雲山,原則上也都是屬於各國君王的宮殿、離宮、陵墓。。。

 

另外一類,就是自力昇山的飛仙。

 

仙籍並不是由君王所賞賜,而是在五山之中。

 

這類的飛仙,地位也理所當然的高於由君王所賜與仙籍的飛仙,地位大概是伯。

 

不過就算王、公、侯、伯、卿、大夫、士等七種階級,是由高至低排列著的。

 

但,飛仙的地位卻非常的特殊。

 

不管是原本就是由君王所賞賜的也好,又或者是自己昇山的飛仙也好,就連高高在上的君王和台輔也必須要禮讓三分,是慣有的禮數與規矩。

 

第三十五章(35.15)

 

再說,自己在那邊的時候,也已經很習慣這樣的身分了。

 

母親大人是高高在上的主祀巫女,作為繼承主祀巫女地位的自己,一開始也是非常特別的身分。

 

所以自己也可以說已經非常習慣有人對著自己行伏跪禮。

 

只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地位,卻也是必須要背負著相對的重責大任的。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母親大人才總是從自己還很年幼的時候,就不間斷地教誨著自己。

 

擁有多高的地位,就必須要承擔相對應的責任與義務。

 

這也是為什麼其他的人會接受這樣的階級差異的緣故吧。

 

因為背負著的重量不同,所表現出來的氣度也必須要符合身分才是,不管自己願不願意。

 

因為這與自己本身的意願沒有任何的關係。

 

一行人總算經由大行人的安排與引導,正要通過禁門往金波宮內部走去。

 

茈玗卻又停下了腳步。

 

不只是帶路的閽人感到無可奈何,就連陽子和景麒也覺得詫異。

 

想去哪裡呢?

 

不過屏翳君倒是處之泰然,就像完全了解季咸君的意圖一樣。

 

茈玗邁向的地方,是位於禁門旁邊供士兵休息的兵舍。

 

原本在兵舍之中休息的士兵,因為聽見外面的騷動,也匆匆忙忙的跑出來。

 

看到眼前的場景也都傻住了。

 

是那天曾經來過一次的季咸君。

 

是為了甚麼緣故呢?

 

「那天,多謝了,」就算周遭早就因為自己的舉止亂成一團,茈玗仍舊不慌不忙的向杜真和凱之道謝。

 

不待兩人拒絕,茈玗又說,「那之後,給兩位添了不少麻煩吧。」目光與語調都非常的誠懇。

 

「不,那個。。。,」杜真和凱之都慌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確實如季咸君所言,那天之後,被黑騶虞威嚇的閽人還是一如往常的大聲斥喝與抱怨了。

 

但,自己不過是盡了自己的職責而已,自己不過是將東西轉交與話帶到而已,實際上自己就只是做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除此之外,並沒有甚麼值得讓一個飛仙,向自己行這麼大的禮的理由。

 

第三十五章(35.16)

 

「那麼,至少讓紅袖和青衣好好的謝謝兩位吧,如果沒有兩位的協助,可就麻煩了。」茈玗不容杜真和凱之拒絕,「畢竟當時我可是來路不明的人呢。」清脆而冰冷的聲音中帶著些許的罕見笑意。

 

是啊,當時匆匆來到這座凌雲山的自己,是身分不明的人。

 

就算是衣著華貴、外貌出眾,但就僅止於此了。

 

就算是飛仙,貿然來訪也不在禮節之內,被拒絕也是理所當然,雖然沒有任何一個君王會將飛仙拒於門外。

 

只是,若不是眼前兩位值得自己信賴的人,那麼或許在過程之中還要遇到許多不必要的波折,而拖延了轉交物品與傳達話語的時間,那麼對於紅袖和青衣,還有慶國又會有甚麼影響呢?

 

聽見季咸君的話語,杜真和凱之對望,這樣的話,也只能接受了吧。

 

看著這一切的陽子若有所思。

 

季咸君和屏翳君是怎麼樣的人呢?

 

高高在上的飛仙,卻會對這樣的小事如此直率的道謝嗎?

 

態度看似非常冰冷,卻會對這樣的事情如此率真的感謝嗎?

 

不過,如果是這樣的態度,要是自己來做,一定會被批評的吧。

 

因為作為君王就該有一個君王的樣子。

 

樂俊說,王必須要展現出某種程度的超凡脫俗。王高不可攀是理所當然的,需要適度的裝模作樣一番。

 

自己一開始到金波宮的時候,因為對幫自己打掃房間的奚道了謝,那時候的景麒可是沒有少教訓自己。

 

自己還記得,景麒那時候說要是太隨便的話,就會被下人看輕。

 

不過,眼前的季咸君,就自己看來,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反而讓人感到真摯的情感。

 

是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氣度影響的嗎?還是甚麼緣故呢?

 

陽子不免思索。

 

一旁的景麒看到季咸君向禁門的守衛們道謝的情景,卻也感到非常懷念。

 

就像是自己的主人從前曾經做過的一樣。

 

麒麟是孤高不群的存在,也只會對自己的主人下跪而已。

 

但是,除此之外的存在,雖然不至於失禮或是無禮,但只有應對進退之間必要的禮節存在罷了。

 

自己還年幼的時候,在蓬山的時候,是由蓬山的女仙服侍著的,而當自己下到了生國,在國家之中的自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台輔。

 

該怎麼樣做才能夠符合自己的身分,關於這點,蓬山的女仙一開始也是如此教導著自己的。

 

不管如何,真是令人感到懷念啊。

 

如此相似,卻又不同的場景再次展現的時候,就連一向自律甚嚴的景麒也不免想起那過去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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