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9.0)

 

為自己而活

 

就算失去現在存在的世界,就算捨棄舒適的地方,也要去努力追求

 

就算體會到失去東西的沉重痛苦,無論如何還是要繼續下去

 

那才是真正的決心

 

第九章(9.1)

 

「昌浩還沒去過夜晚的仇野吧?」小怪坐在昌浩的肩膀上問著。

 

「嗯,」昌浩的表情非常嚴肅,不知道在思考著甚麼,有一搭沒一搭的回應著小怪的問題。

 

「怎麼了嗎?該不會是害怕了吧?」的確,昌浩平常也不會接近仇野,畢竟那裏不是屬於人類的地方。

 

「我在想。」

 

「甚麼?」

 

昌浩抬起左手腕,手腕上繫著一條黑色的絲線,「這個還真是方便呢,一點雨都沒有淋到,不過還真是怪,感受不到有甚麼靈氣的波動。」

 

小怪跟著昌浩的視線看向手上的細線,「的確,連我都沒有沾到雨,雨水就好像有自己的意識一樣,完全避開了。」

 

「月今天晚上也會去仇野嗎?」從晴明那裏聽說了昨天晚上還有今天該做的事情,心中抱持著疑惑。

 

「怎麼,想要依靠月嗎?」小怪調侃著昌浩。

 

「不是的,只是覺得應該要好好的道謝,」昌浩看向小怪。

 

「的確。」正想要好好的稱讚昌浩,「那是。。。」小怪突然感受到一股沉重的氣息,是鬼?!而且還不是普通的鬼,隨即進入戒備狀態。

 

查覺到小怪的動作,昌浩也察覺到了沉重的氣息,「那是?」方向就跟自己前進的地方是一樣的。

 

還沒有進入仇野,就已經可以聽到傳來陣陣的武器撞擊聲,東西倒地的聲音,還有悲鳴聲。

 

「來晚了嗎?」昌浩喃喃自語著。

 

那是甚麼?

 

有人倒在地上!?

 

昌浩急忙跑過去查看,還有氣息,再遠一點,也有人倒在地上,越靠近仇野就看到越多的人零落的躺在地上。

 

「昌浩,那邊,」小怪指著在仇野最外圍的一群身影。

 

「月?」昌浩認出身影中的其中一個。

 

和月一模一樣的臉,一樣的身形,年紀也差不多是和自己相仿的十五歲左右,只是身上穿著男性的裝束,留著一個齊肩的短髮,和月及地的長髮完全不同。仔細看,是一個男子。

 

似乎是聽到昌浩的聲音,男子將視線看向昌浩。

 

眼神不同,凌厲的神情,以及不苟言笑的臉,和月總是和煦的眼神還有帶著笑意的臉完全不同。氣息也不同,男子散發出的是深沉的鬼之氣。

 

「不是月嗎?」小怪也仔細的看著。

 

「不是的樣子,」昌浩思考著。

 

「走過來了!」

 

原本圍繞在男子身旁的身影恭敬的讓出一條路,讓男子能夠暢通無阻的通過。

 

「十王殿的七行者」站在男子不遠處的不就是昨天晚上看過的七行者嗎?不是一直跟著月?難道是月嗎?小怪的思緒反覆著。

 

「月嗎?」晴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擔心這邊會有麻煩,賭上月告知的話,冒著宅邸會被侵入,人類的肉體會有被傷害的危險,晴明還是使用離魂術來到了仇野。

 

年輕模樣的晴明也看到和月幾乎長的一模一樣的男子。

 

身旁的青龍大為光火,該不會被冥官騙了,其實原來是鬼吧?

 

第九章(9.2)

 

和月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盯著昌浩瞧,卻不發一語,沉寂的氣氛只有遠處的武器撞擊聲還有雨聲為背景。

 

晴明、昌浩與神將們,也都沒有開口,只是觀察著對方。

 

就在昌浩要開口問的時候,男子開口了,「東西別拿下來,就等他自然消失吧。」指指昌浩手上的繩子。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沒有再說其他的話語。

 

昌浩試圖以月的名字為呼喚的對象,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迅雷不及掩耳的,男子突然回頭往昌浩的方向奔來,在誰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徒手撕裂了旁邊企圖攻擊昌浩的假裝昏倒在地上的人,又以詭異的速度遠離。

 

徒手?撕裂?

 

正當晴明和昌浩以為會有大量的鮮血濺出時,被撕裂的人卻化作黑色的煙塵消散在雨中。

 

「他的手。。。」昌浩喃喃自語著。

 

手具備了長長的尖銳的指甲,已經脫離了人類的手了,若要比喻的話,更像小怪變成紅蓮時的手。

 

同時間,在仇野的深處偶有雷光閃過,外面則是七行者以及那個貌似月的男子所展開的大屠殺。

 

以大屠殺這句話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除了部分倒地的人類之外,多半的下場都是被徒手撕裂,然後化作黑色的煙塵消散在雨中。

 

晴明、昌浩與神將們,似乎派不上用場似的,應對的速度永遠比那八個身影慢。

 

「怎麼辦呢。。。?」

 

晴明敲了一下不知所措的昌浩的額頭,「把倒地的人都送到避雨的地方去吧。」想起了昨夜雪的話。

 

倒地的人已經移動的差不多,放眼望去除了還站著的八個身影,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都結束了嗎?

 

這場襲捲都城的惡夢,可以醒了嗎?

 

轟然巨響,銀白色的雷光閃過,引起晴明等人的注意,小怪注意到不遠處肖似月的男子似乎跟被稱為闇的七行者之首說了甚麼,就只見到七個人恭敬的向他行了禮,男子跟著就消失不見了。而七行者依舊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候著甚麼。

 

「不見了呢。」小怪喃喃自語著。

 

「是啊。不過似乎有甚麼東西從仇野深處過來了,」晴明回答。

 

「那是甚麼?月嗎?」昌浩問。

 

長髮,壺裝束,只是沒有戴著市女笠,身上的氣息異常的稀薄,看見晴明、昌浩與神將們,微微的行了個禮。

 

旁邊跟著兩個男子和白天白虎的形容是一模一樣的,應該就是昌浩和小怪遇到的黑天狗與白天狗。

 

走在最後面的是雪,原本的狗型維持在人型的狀態,手上似乎拿著甚麼東西,走在一行人的最後面。

 

第九章(9.3)

 

原本等候著的七行者向著霽月一行人走去,不知說了些甚麼,說完除了闇之外,都站到雪的附近,仔細看是圍成一個圓圈。

 

「月嗎?」昌浩出聲。

 

「昌浩大人怎麼了嗎?」霽月稍微靠近昌浩一行人。

 

「剛剛有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昌浩突然不知道應該說是鬼還是人。

 

「鬼嗎?」霽月笑看著昌浩。

 

昌浩點點頭,「剛剛那是你嗎?」

 

晴明跟神將們都覺得昌浩問這個問題實在太唐突了,不過經過昨天的妖氣,實在也覺得很懷疑那究竟是不是月。畢竟剛剛消失,月就出現了,兩個的時機實在太巧合。

 

「不,」霽月依舊維持著笑容,卻帶了一點甚麼別的情緒,「因為我們是雙生子的緣故,長得很像吧?」

 

「嗯,剛剛還以為是你呢!」

 

「看起來怎麼樣呢?」霽月繼續問著。

 

「看起來很嚴肅,跟月完全不同,」昌浩沒有發覺霽月的異樣完全不同。

 

「這樣啊,他叫做日,」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心裡面想問的是看起來好不好,卻不能把這句話問出口。

 

勾陣突然想起霽月說的我們,是不是就是指那個男子跟她自己呢?

 

「日?」晴明問。

 

「是啊,我是月他是日,」霽月突然想起甚麼似的,笑了起來,眼睛卻有水花。真是的,在這種時候,要說是被雨水淋濕的也不能呢,因為雨水不會沾到自己的身上。霽月在心中這樣想著。

 

「看起來挺好的,」晴明憑藉著長年的經驗,這樣回答。

 

「那就太好了,」霽月綻開了笑顏,「他有說甚麼嗎?」

 

昌浩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問著霽月,「有甚麼意義嗎?」

 

「他這麼說啊,」霽月像在思考似的,看著昌浩,「沒有甚麼意義,昌浩大人可以自己選擇。」

 

「選擇?」小怪出聲。

 

「是啊,選擇要不要讓那條線掛在身上讓他自動消失,抑或是在他消失前就拿下來。」

 

「有甚麼不同嗎?」昌浩看著掛在手腕上的繩子。

 

霽月微微瞇細了眼睛,看著繩子,「由您自己決定,那是您的選擇。」

 

「選擇?」昌浩自語著。

 

悲鳴聲。

 

陣陣的悲鳴聲在這時候傳出,打斷了談話。

 

第九章(9.4)

 

「那是甚麼?」昌浩開口。

 

霽月示意站在最後面的雪,雪收到指示,把手中拿著的東西用力一拉,一個東西從仇野方向滾出來,停在禁鬼們的中間,似乎被甚麼綑綁著,不停的掙扎,不停的發出悲鳴。

 

「厭魅。」霽月平靜的開口,眼神卻很複雜。「死去的人,還有還沒死卻失去了靈魂的人,應該說這些都是他的傑作。」

 

晴明、昌浩和神將們都仔細的觀察著。

 

一直站在一旁的青龍冷不防的往倒在地上的厭魅攻擊,卻被圍在厭魅旁的禁鬼擋了下來,不得不後退。

 

青龍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你要袒護他嗎?」問著霽月。

 

晴明跟其他的神將也有同感,總算抓到罪魁禍首,怎不趕快消滅他呢?都看著霽月。

 

霽月看著青龍,「我不知道,原來式神大人有搶別人東西的嗜好。」

 

「甚麼!?」青龍大怒。

 

「厭魅不是您抓到的吧?式神大人。」

 

青龍無法反駁,只是恨恨的瞪著霽月。

 

霽月把目光轉向昌浩,「您也覺得應該要消滅掉嗎?昌浩大人」眼光裡閃動著甚麼。

 

被點到名的昌浩,回頭看看站在一旁的晴明又看看坐在肩膀上的小怪,「是,如果他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的話。」

 

仿若沒聽到一樣,霽月開始說著,「厭魅原本是不存在的,因為人的心把他製造出來,其實跟式神大人們一樣呢,都是人類之子。」眼光沒有移開。

 

青龍聽到火氣更加大了,目光灼熱的程度,就像要把霽月射穿。站在霽月兩旁的冬跟夏則是饒有興味的看著。

 

「以人心的黑暗為居所,以黑暗或是靈魂為食,」繼續說著,「只是在很久以前,就一直被羈押在冥府,不,」霽月思考著出口的話語,「應該說是被封印而沉睡著。但是,」眼光依舊看著昌浩,像是在觀察似的,「有人破壞結界,把他從沉睡著的地方引到這片土地上。」

 

「人?」晴明發問。站在晴明的立場,能夠快點解決這件事情是最好的,所以其實心底也同意青龍的意見,只是現在控制權在別人手上,晴明也只能觀察事態的變化。

 

「沒錯,就是某個人把他喚醒了,控制了他。嚴格來說,厭魅雖然是以黑暗或是靈魂為食,不過一般而言,吃的是人心的黑暗,吃靈魂是非常罕見的,應該說是沒有。」眼神微暗,「不過非常遺憾,控制他的人,要他吞噬靈魂。所以吃了人類靈魂的他,冥府是無法再羈押了。」

 

第九章(9.5)

 

「那麼他現在為什麼在悲鳴?」昌浩忍不住問了。「好像在哭一樣。」

 

「的確在哭呢,」霽月微微的偏過頭,看在地上掙扎的厭魅,「因為被控制了,違背自己的心願吃了很多人的靈魂,現在清醒了,在哭呢。」

 

「那麼。。。」昌浩猶豫著。

 

霽月轉過頭繼續看著昌浩,「是啊,清醒了,之所以會掙扎,也是因為術法反噬的緣故,正要回頭去找術者呢。」眼睛看向坐在昌浩肩膀上的小怪,「可是,如果放開他,讓他去殺了那個術者的話,恐怕只會更痛苦。那麼。。」又看向昌浩,「您還是覺得應該殺了他嗎?」

 

昌浩注意到霽月的目光看向小怪的那一瞬間,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說,那就把厭魅消滅了吧,雖說那個術者不對,控制著他傷害了那麼多人,不過如果換成是小怪呢?自己是不是也會說出一樣的答案?

 

昌浩突然想起在那個六花紛飛的冬天,在貴船眼睛裡帶著複雜神色的小怪,訴說著自己傷害祖父晴明的罪行,還有在道反第一次知道小怪其實已經殺害了人,那個祖父的友人的時候,自己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呢?

 

晴明和神將們看著霽月與昌浩的對話,似乎在盤算著甚麼的感覺。

 

霽月笑了,「怎麼樣呢?」

 

「不能讓他回去傷害那個術者,雖然的確是不對,可是那也是一條性命。」昌浩說著。

 

「嗯,那麼不能傷害術者,所以要消滅厭魅?加害者不能消滅,而要消滅這個被術者加諸痛苦的被害者是嗎?」眼光銳利了許多,只是仍舊帶著笑,卻充滿壓迫感。

 

晴明、昌浩和在場的神將,都感到霽月的氣勢與高龗神在生氣時有著一模一樣的感覺。

 

「消滅異於自己的存在,的確是人類的思維模式。加以利用後,毫無價值或是對自己有威脅就消滅是嗎?」霽月的語調與平常沒有甚麼不同,在壓迫感之外,又隱含著另外一個情緒。

 

「不。。。」昌浩說著,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緒。「如果可以,希望可以讓他像以前一樣沉睡在冥府,把這一切都忘了。」這大概是自己最大的想像力了。

 

如果是小怪,自己也不會就這樣消滅他的,希望他能夠忘記不愉快的回憶,昌浩想起那年在道反前把附著著弒神之火的從朱雀那裏借來的刀刺進紅蓮胸口的那一幕,還有之後為了讓小怪回來,自己許下的願望與加諸的封印。

 

小怪聽到以後,心裡面的感觸是百感交集;青龍則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第九章(9.6)

 

霽月又笑了,這次的笑意跟以往晴明、昌浩跟神將們看到的一樣,非常的柔和,「的確跟高龗神說的一樣。」

 

「高龗神?一樣?」晴明問。

 

「是個很有趣的人類,您說是嗎?晴明大人」

 

霽月還是沒有說究竟又如何解決厭魅的問題,無法回冥府又不消滅,究竟要怎麼辦呢?

 

「那麼?」昌浩問出心中的疑惑。

 

「冥府是無法回去了,就交給我吧,這樣的話就可以了吧?」

 

「交給你?」的確如果無法回到冥府,也必須在這人界替他找個地方安歇,就像小怪待在自己身邊一樣。

 

一直沉默不語的夏跟冬,同時喊出口,「月!你應該知道。。。」

 

話語沒有說完,霽月就揮揮手,示意別再多說了。

 

詢問昌浩的意見,不過就是想要知道昌浩是不是就如同高龗神所說的一樣是個有趣的人。在安倍邸生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雖然多少也對昌浩有所了解,但是人是很難捉摸的。神將、神、妖異、精靈、鬼。。這些異於人的事物都非常的單純,世上最難懂的就是人了。

 

夏跟冬反對不是沒有道理的,現在的靈力狀態不允許自己與厭魅訂下契約,然而不要說是昌浩的意見,自己本來就是這麼打算的。

 

所以一直很了解自己的朝日才會把七行者留給自己。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一直照顧著任性的自己,一直替自己分擔肩上的重量。

 

被拒絕的夏跟冬非常的不滿。

 

青龍對這個處理方式也非常不滿意,應該要消滅他才對!

 

似乎是感受到青龍的意念,霽月轉過身看著憤憤不平的青龍,「式神大人覺得很不滿嗎?」

 

青龍只是冷冷的瞪了霽月一眼,甚麼都沒有說。

 

霽月繼續說著,「式神大人的心願,是能夠痛快的打一場吧?是希望能夠把他消滅吧?」指著厭魅。

 

沒等青龍回答,又繼續說著,「如果那是您的希望,也不是沒有辦法的。」

 

青龍微微瞇細了眼睛,等待霽月繼續往下說。

 

「以我當對手的話,式神大人會有顧忌,打起來也會有所侷限,」霽月用手撫著胸前的墜飾,「那麼就讓冬當你的對手如何?打贏了,厭魅就隨您處置。」指著立在一旁的冬。

 

青龍哼了一聲,白天狗又如何,瞧不起十二神將嗎!?

 

第九章(9.7)

 

在一旁的勾陣似乎也躍躍欲試。

 

「對了,忘記詢問您,您是要一對一,抑或是十二神將要一起上呢?」霽月笑著,卻讓人感受不到笑意。

 

「甚麼!?」青龍覺得異常的被看輕了。

 

霽月的手輕搭上冬的摺扇,「那就一對一好了,沒有意見吧?」

 

語音才落,白色的火焰迅速從霽月的手裡竄上冬的摺扇,閃耀著像六花一樣的光芒。

 

「實現這個願望的代價,就拿你的命來抵吧!式神大人。」

 

「命?!」昌浩輕呼。

 

笑了,「這火焰看起來很眼熟嗎?昌浩大人。雖然不一樣,不過大概就跟高淤之神曾經借給您的柯遇突智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小心或是輸了可是會沒命的,式神大人。」

 

「弒神之火。。。」晴明低語,在這種時刻。。。,「可不可以當作沒有這回事,月。」

 

霽月瞥了一眼晴明,「您是以人類或是以天狐之子的身分提出這個請求的呢?」

 

有甚麼不一樣嗎?

 

晴明突然想起初次在安倍邸見到月的時候,曾經說過,人類的願望與他無關,那麼自己該以甚麼身分提出這個請求呢?

 

「天狐之子,」希望自己說出的答案是正確的。

 

「我知道了,」霽月依舊笑著,「那麼,與之為代價,這是您最後一次能夠提出願望,往後,您就只是人類了,這樣可以嗎?」

 

有甚麼用意嗎?這是刻意的吧?「我知道了,」晴明轉向青龍,「宵藍啊,無意義的爭鬥還是免了吧。」

 

青龍雖然不願意,不過礙於晴明的希望,還是退下了。

 

「這裡還真熱鬧。」清脆的女聲,有別於霽月的溫婉聲調,聲音像銀鈴一樣的清脆。聽得出來是個很年輕的女性。

 

「是誰?」晴明、昌浩和眾神將們找尋著聲音的來源。

 

兩個女子的身形落在仇野附近宅邸的圍牆上,稍為年長的,身穿玄黑色的十二單衣,另一個年紀比較輕,身穿鵝黃色的十二單衣。兩個人手持著摺扇微微的遮住臉,黑色的髮絲曳地,就像這個時代的貴族女性一樣。

 

出聲的是站在稍前方,看起來較年長的女性。

 

「怎麼來了?」霽月詢問著。

 

認識嗎?

 

又來了奇怪的妖異。

 

青龍悶聲不吭的就揮出大鐮。

 

第九章(9.8)

 

「無禮之徒!」清脆的聲音,卻非常的嚴厲。

 

擋下青龍的攻擊的是站在後方年紀較輕的女子,用手中的摺扇輕輕鬆鬆的就擋回了青龍的大鐮。

 

青龍向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正想再度出手。

 

「式神大人還是別自取其辱了,那可是見習的竹之姬,」霽月略退一步,將臉龐掩在夏的身後,雖然看不見臉上的表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在笑著,大概是不想讓青龍以為被取笑了。

 

青龍非常不服氣,十二神將是神的眷屬,神的末裔,擁有的驕傲與自尊是不容許自己退讓的。

 

「是借鈴鐺的人,」見青龍沒有收手的打算,霽月突兀的開口向雙方說明,「若說十二神將是神的眷屬,式神大人現在動手的對象,可是貨真價實的神族。」沒說出口的是,不想被神詛咒就快收手。

 

青龍聽到這句話,猛地收回武器,退回晴明的身邊。

 

那麼是服侍瀧之大神的人嗎?

 

晴明仔細的觀察兩位女子。

 

還沒有機會去熊野好好道謝,在這裡可不能失禮了。

 

較年長的女子微偏過頭看著晴明一行人,沒有多做理睬,目光又對著霽月,「您的眼力還是一樣的好。在忙嗎?我們似乎來的時間不太對。」

 

「竹,還沒說怎麼會來這裡?」

 

「橘把鈴鐺帶回去已經過了近一個月,卻遲遲沒有看到您,大神有點擔心,所以命令我們過來看看是不是有甚麼可以幫忙的地方。剛剛去過您那卻不得其門而入,感覺到這場雨不太一樣,所以就去了高淤神那裏,接下來就來這了。看來似乎很麻煩。

 

「來的正好,就請幫個忙,好嗎?」霽月無視晴明等人的神情又問。

 

「您請說。」

 

「待會請見習的竹之姬帶他們先走,」指指站在後面的雪與禁鬼們,倒在地上的厭魅,突然想起似的,「冬也跟見習的竹之姬先走吧,還是謹慎點比較好。」

 

冬輕搖摺扇,沒有多加反對。

 

霽月繼續說著,「至於我、夏還有闇就麻煩您,可以嗎?這樣的話可以加快腳步。」

 

竹和竹之姬都是操控風的人,用風行的話,可以很快就到達熊野,比起用走的還要方便,再說,大概也沒有力氣可以走到了。霽月是這麼打算的。

 

「謹遵吩咐,」被稱為竹的較年長的女子恭敬的行了禮,而身後被稱為見習的竹之姬,簡稱竹之姬的女子也隨著行了禮。

 

第九章(9.9)

 

「不過您比預計的時間還要早回來,大神想知道趕得上嗎?」竹沒頭沒尾的問著霽月。

 

「恐怕沒辦法,今年是來不及了,」霽月卻有模有樣的回答著。

 

甚麼來不及?

 

晴明一行人想著。

 

「今年的竹之姬也不錯,再說,」霽月指指站在竹身後的見習竹之姬,「感覺很不錯,會是個優秀的竹之姬的。」

 

優雅的儀態,還有堅強的意志,都是成為在神前獻舞的竹之姬最基本的條件,所以才會穿著不方便的十二單衣,時時刻刻訓練著。而當他成為竹之姬的時候,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名字,在神族的地位也會不同。

 

被稱為見習竹之姬的女子聽到這句話,表露出非常開心的表情,向霽月行了一個禮。

 

「就先讓厭魅把沒有吸收掉的魂魄吐出來吧,」霽月轉對著晴明一行人說,「魂魄歸位之後,剩下的就看個人是不是足夠堅強了。」

 

「是,」被突然轉移話題的晴明雖然對話題不甚了解,不過如果這件事情可以獲得解決,那怎麼樣都沒關係。「這樣就可以解決了嗎?」探問著。

 

霽月看著晴明的雙眼,又看著小怪,「不是結束,只是開始,」就轉過身去走近厭魅。

 

甚麼意思呢?難道這件事情這樣不算結束嗎?晴明思量著。

 

霽月拿出請雪去拿來的東西,仔細看的話是一個上鎖的小方盒,上面密密的寫著些甚麼,不過卻無法分辨。

 

原本站在厭魅附近的禁鬼和雪都往後退了數步,夏跟冬依舊對著晴明一行人戒備著。在冬的摺扇上,霽月所附上的白色火焰,也持續閃耀著光芒,輝映似的,在冬脖子上與雪相似的黑色繩子也發出與火焰一樣的光芒。

 

是那條繩子的光芒保護了那個式不受火焰的傷害嗎?晴明猜測著。

 

霽月微蹲對著一直悲鳴著的厭魅說著話,只見到厭魅逐漸安靜下來,很認真在聽霽月不知道在說甚麼,同時間在霽月以及厭魅所在的地上分別散發出雙重五芒星形狀的金色光芒,不停的轉動著,交錯、重疊又分開。

 

氣息在浮動著,似乎有些甚麼,不過馬上又被掩蓋,是被設計過的術法,把靈氣的發散減低到最少。

 

霽月站起身,絲毫不費力的打開方盒,將之放在厭魅的身上。

 

不是鎖住了嗎?甚麼時候、怎麼樣打開的?

 

第九章(9.10)

 

黑色的光?不,黑色的蟲?

 

晴明一行人看到被打開的方盒有像黑色絲線般的東西從盒中出現,原本是像光線一樣散發出來,不過過了一陣子又像是蠕動的蟲一樣,彎曲扭動著。

 

同時間,從厭魅身上有一個又一個的白色煙霧狀物一直冒出,就像是白色的雪花從地上飄起,而不是從天上落下。

 

盒裡的黑色的絲線物猛地斷成一截一截,纏繞住白色的煙霧狀物,散向四方。

 

過了一會,已經沒有白色的煙霧狀物從厭魅身上竄出,霽月向前把盒子關上,遞給身旁的夏。

 

「這樣就可以了,」霽月轉身向晴明說著。

 

「那是。。。」晴明問。

 

「白色的煙霧是魂魄,剛剛的剩下的人應該已經都安置好了吧?」看向四周,「黑色的光是確保魂魄能夠無恙的回到身體裡。接下來。。。」看向已經安靜下來的厭魅。「你們也可以先回去了,這件事情已經暫告一段落。」說完就頭也不會的向厭魅走去。

 

雙重五芒星的光芒一直沒有消散,只見到被稱做夏跟冬的黑白天狗,以及雪、十王殿的禁鬼們都再度往後退了數步,退出了一個相當大的空間。

 

站在圍牆上的兩個推論是瀧之大神使者的女子,則是從圍牆上落下,靜默的落在晴明與霽月的中間,似乎有意隔開。

 

晴明沒有回去的打算,想要知道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情,而昌浩與神將們也是。

 

雙重五芒星的金色光芒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散發銀色光芒的大圓圈,裡面是未曾見過的複雜符文與印記,霽月與厭魅就站在銀色光圈的裡面。

 

雨不知道在甚麼時候已經停歇,原本籠罩在天空的雲層也不知道在甚麼時候消散,露出的是滿天的星斗。

 

霽月以非常微小的聲音吟詠著連神將都無法分辨內容的歌謠,只能感受到咒歌具備相當強的力量,但是卻又感覺不到靈氣,應該是被封印在銀色的圓圈範圍內。

 

原本纏在厭魅身上,由雪拿著的黑色繩子已經消失無蹤,隨著咒歌的演唱,與銀色光芒的更加耀眼,厭魅由倒地的狀態逐漸站起。

 

第九章(9.11)

 

好刺眼的光芒,銀色的柔和光芒變得異常刺眼,迫使晴明與昌浩不得不遮住眼睛。

 

消失了?

 

仿若不存在一樣,在一瞬間,光芒以及地上的方陣已經消失無蹤。

 

只見到夏迅速的踏前一把抱住快要倒地的月。

 

正當晴明一行人的目光在注意月與夏的動作,一陣風吹過,冬、雪、禁鬼們以及厭魅都已經失去蹤影。

 

怎麼。。。。見習的竹之姬。。。

 

晴明突然想到,迅速的找尋被稱為見習的竹之姬的女子的身影,已經不知去向。

 

只剩下抱著月的夏,還有闇,以及被稱為竹的女子還在當場。

 

走了嗎?

 

應該是。

 

從剛才月和竹的談話看來,的確是這樣沒錯。

 

做了甚麼事情呢?

 

月不要緊吧?

 

晴明和昌浩都想問出口。

 

但是沒有給發問的機會,就在要詢問的那一刻,又一陣風吹過,剩下的身影也都不見蹤影。

 

是操控風的嗎?

 

白虎試圖探詢著風中的痕跡,不過卻沒有留下蹤跡,就好像原地蒸發了一樣。

 

晴明看著白虎,白虎只是搖了搖頭,晴明就明白了,無法追蹤啊。

 

「該回去了,」晴明又敲了一下正在發呆的昌浩的前額。

 

暫告一段落了,不是結束,只是開始,晴明在心中反覆思量著。

 

白天的安倍邸,晴明的房裡這時格外的熱鬧,聚集了比平常還要多的神將,小小的房間感覺有些擁擠。

 

昨晚待在安倍邸沒有跟隨晴明與昌浩前往仇野的神將,從同伴那裏知道了昨天的情形,和晴明一起正在耐心等候那些魂魄歸位人們的狀況回報。

 

「都沒事嗎?」晴明看著出去探查的白虎、玄武、朱雀、太陰等人。

 

「嗯,除了少部分感到不舒服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恢復正常,不過對於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沒有任何的記憶。」

 

「嗯,」晴明拿起折扇輕敲著桌面。「關於昨晚的事情,有甚麼看法嗎?」

 

昨晚一直仔細的觀察著霽月的勾陣開口,「晴明,能夠不用符咒就輕易操縱元素的人類,是非常罕見的,如果月是人類的話。」補充的一句道盡晴明與神將們心中的疑惑。

 

「構成這世界的四大元素:地、火、水、風,人類是無法直接操縱的,更遑論要無中生有,」天一補充著,突然想起些甚麼,「還有手上的咒印,如果是祭品的符號,為什麼可以安然無恙的活著呢?是因為身邊的式力量強大嗎?不過如果本身的力量不足,也是無法控制那些式的。」

 

「不只是禁鬼就連神族都對他恭敬有加,實在不明白月究竟是誰。」朱雀說著。

 

「那個危害都城的厭魅究竟怎麼了呢?」太陰問。

 

「還有那個長得和月一模一樣,月稱為日的鬼,月說他們是雙生子,一個是人,一個是鬼,是同一個還是不同一個呢?而且後來都到哪裡去了呢?」玄武說。

 

「怎樣都沒關係,只要不要再出現在都城裡就好!」青龍氣憤的做了結論。

 

這種被動的狀況實在令人不安,不過又能如何呢,暫時平靜也好,至少有個喘息的空間,晴明望向已經放晴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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