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在那之後(1.0)

 

想要的東西或想追求的東西,

 

甚至是連不知道的答案,

 

在前方都能找到的話,

 

那在沒有道路、沒有光亮的路上,也不會迷惘。

 

(番外)在那之後(1.1)

 

雁國。關弓城下。現在

 

因為想要追求現在的光景,所以造成了那一夜的不幸嗎?

 

越毅站在屬於雁國國府的建築群,靠近大學的某高處的圍欄旁,看著眼前來往的人群與景色,暗自在心中想著。

 

和師傅們、和紅袖在慶國分開已經是將近半年前的事情了,自己則是遵照了師傅們的命令和延王主從回到了雁國。

 

應該可以這麼說吧,以原來身分的自己回到了久違的故國。

 

這之前將近三百多年的時光中,也不是不曾和師傅們、和紅袖一起踏入雁國的土地上。

 

但卻是完全不相同的。

 

因為當時自己的身分和現在不全然相同。

 

被茈師傅從翻騰著的漉水中救起自己,當時就已經死了。

 

那時所謂的死,是指肉體上的死亡吧。

 

被砍中了頸項的要害,再加上落入了洶湧波濤的漉水之中,就算是仙人的體質也很難活得下去。

 

更何況,那時候的自己,只是一個普通的百姓而已,只是一個普通的一般人而已。

 

雖然擁有比起仙人更為強大的、與生俱來的天生力量,但對當時的自己也僅止於此了。

 

憑著目擊證人的證詞,再加上後來搜找自己的行動毫無所獲,所以推斷當時落入漉水的自己已經死亡。

 

誰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從那波濤洶湧的漉水之中,被誰救了起來,然後雖然已經死去,但仍舊重新以另外一種存在的意義活著。

 

當時究竟是出於甚麼樣的原因,才會不顧一切想要現在自己過著的、屬於雁國百姓的生活呢?

 

自己覺得迷惑了。

 

現在的自己,持有的是那時候請託景王陛下歸還給雁國的旌券。

 

旌券是常世裡的人用來證明自己的身分用的,旌券上面有發行官府的特殊標誌,只要和相對應的名冊一對照,就可以證明身分,是由故鄉所屬的官府所發行。

 

(番外)在那之後(1.2)

 

嶄新的木牌,那是透過延王,經由雁國官府重新發行的旌券,而原來的旌券,大概是因為太過陳舊,也印染著太過不祥的血跡,所以延王並沒有歸還給自己。

 

在師傅們要自己回到國家之中的時候,交給自己這個嶄新的木牌。

 

自己做為朱旌那時所拿的、上面寫著甘蒼的朱旌的旌券,被師傅們收回。

 

自己連選擇要不要回到國家的餘地都沒有,就這樣被師傅們強迫的回到雁國。

 

自己現在所拿的旌券樣式和做為朱旌那時所拿的旌券大不相同。

 

朱旌的旌券原本是遺失旌券的人到官府補申請,所拿到的暫時性的旌券,為了註明那是暫時的旌券,券上會標示一條紅色的線,這是原來一般所說的朱旌,就是指這樣的旌券。

 

但到後來,拿著這樣的朱旌又居無定所的人,便通稱為朱旌,而這些人因為拿著朱旌,所以又被叫做朱民。

 

簡單來說,不是定居在某個地方,而是環遊各國,以表演才藝或是買賣東西為生,居無定所的浮民,就叫做朱旌,因為手上的旌券是以紅色為代表。

 

【關於朱旌,取自小野不由美,圖南之翼。】

 

不過這就是自己必須要面對的現實了吧。

 

現在的自己是雁國的百姓,戶籍上的登載又重新回到是出身於雁國樸州達郡化由鄉常縣的人,已經失去了朱旌的身分。

 

這對於其他企盼回到故鄉的人而言,能夠擺脫朱旌的身分、重新回到國家的保護之下,尤其雁國又是如此強盛的泱泱大國,應該會得到許多人的羨慕吧。

 

但自己卻一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

 

如今表字被稱呼為越毅的青衣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重新邁開停下的腳步,繼續往前走。

 

自己在延王的薦舉與幫助下,以相當優良的成績通過了大學的入學考試。

 

原本正常的大學入學方式,應該是透過在里的小學,在縣的序學,在鄉的庠學,在郡的上庠,在州的少學,在國家的大學,經由這樣的層層篩選,最後才能進入大學就讀,在大學畢業之後就能進入國府任職擔任官吏。

 

(番外)在那之後(1.3)

 

然而,就各種意義上來說,就算自己曾經有少學的薦舉,那也是將近三百多年前的往事了。

 

延王則為這樣的自己想了辦法,這也理所當然,君王是可以任意妄為的存在,能夠這麼做也不足以讓自己吃驚。

 

除此之外,就是入學考試了,這點延王就無可奈何。

 

延王為自己延聘了相當優良的教席,所預想的考試日期是來年,畢竟當慶國的騷動落幕、師傅們命令自己跟著延王和延台輔回到雁國的時機,恰好再過不久就是大學的考試日期。

 

只是大概就連延王也沒有料想到,自己居然可以一舉就通過了考試,無須等到來年。

 

這必須要歸功於師傅們、紅袖、還有其他服侍著師傅們的存在。

 

禮、樂、射、御、書、數,這種種考核的項目,在跟著師傅們的這麼漫長的歲月之中,沒有一樣偏廢,甚至應該可以說是對自己訓練有素吧。

 

那時候學習這些事情,唯一最麻煩的事情,是自己的眼睛看不見。

 

為了要讓自己能夠在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仍舊可以從容應對、應付自如,又是花費了多少的心血呢?

 

現在周遭的人,除了延王、延台輔、以及那些延王的近臣們,知道自己的眼睛的實際狀況之外,沒有人認為自己是個瞎子。

 

青衣的表情有些苦澀。

 

不過,正如師傅們和紅袖所曾言,人,果然是比妖魔還要可怕的存在啊。

 

畢竟自己外表的年紀只有十三歲左右。

 

在自己這樣的年紀就能夠進入大學就讀的,實在屈指可數。

 

排擠、漠視、怨妒、。。。。這種種的情緒,還有漫天的流言蜚語甚囂塵上般地擴散、瀰漫在自己的身邊。

 

就算自己不想知道,也會自然而然的被自己發現,只是就算發現了,仍舊要維持表面的平和。

 

自己對此感到非常的疲憊。

 

在和師傅們、和紅袖一起遊走在黃海與十二國之間的時候,這些屬於人性黑暗面的事情雖然不曾少見過,但是卻沒有現在感覺到的如此強烈。

 

是為了甚麼緣故呢?

 

(番外)在那之後(1.4)

 

是因為少了誰陪伴著自己的緣故吧。

 

就算遇到這些總總的令人感到不開心的事情,就算師傅們不在身邊,至少還有紅袖會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總是會握著自己,給予自己溫暖、給予自己力量的手,現在一雙都不在自己的身邊。

 

這些手都消失了。

 

自己感到些許的徬徨與無助。

 

從那個被國家所徹底拋棄的雨夜之後,這還是第一次自己有這樣的感覺。

 

再也無法握住誰的手了嗎?

 

或許茈師傅都太過於溺愛自己了吧,以致於現在自己感到失措。

 

只是,自己也沒有家可以回。

 

那個雨夜以後,自己原來的家就消失殆盡,唯一剩下的,又或者應該說是重新得到的,是師傅們和紅袖給的陪伴。

 

應該說,師傅們和紅袖已經成為了自己新的家人的緣故吧。

 

即便師徒四人總是在黃海與十二國的各地來來去去,但,只要和師傅們、和紅袖在一起,就算經常四處漂泊,那也就是自己的家了。

 

就算經常居所不定,不過自己和紅袖都各自在五山的、屬於師傅們的宮殿之中各有屬於自己的殿閣與居所。

 

所以,如果要自己說出現在自己的家究竟在哪裡,那是不是可以說是那裡了呢?

 

師傅們,還有紅袖,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呢?

 

而又如果,當初自己和父親、母親、姐姐,終歸最後安然的抵達了關弓,直接向國府提出了上書,並且獲得了回應,同時自己也如願以償的通過大學的入學考試,進入到大學就讀的話,那麼當時單純又天真的自己能夠承受住現在正在經歷的這一切惡意的情感嗎?

 

又或者,其實當時的自己最終無法安然的在這當中悠然自得,進而走向另外一條未知的道路呢?

 

是啊,也或許對於自己而言,這三百多年的歷練變成了必要的過程。

 

如果沒有這些經歷的話,那麼其實最後恐怕也不能夠真正地實現自己的夢想。

 

所謂的命運,原本就是如此的弔詭嗎?

 

(番外)在那之後(1.5)

 

雁國。關弓。玄英宮。某處。約莫半年前

 

延王和延麒難得正經八百的端坐著,這罕見的情狀就連見慣主僕平常模樣的帷湍、朱衡、成笙都不免嘖嘖稱奇。

 

只是,這樣的奇景,還是不要發生比較好吧。

 

那個死而復活的孩子,又或者因為實際的年紀已經超過三百多歲,應該不能夠稱之為孩子。

 

不過外表和自家的台輔一樣只有十三歲左右,那麼就稱呼為孩子吧。

 

名為商奧,表字為越毅,在地官府的名冊中已經死去的孩子,其實並沒有死去,其實何其幸運的被與玄趾山相關的人救了。

 

然而,這樣真的可以說是幸運嗎?

 

死去的人已然死去,活著的人卻帶著深深的怨恨一直活著。

 

無法原諒國家的所作所為、無法寬恕國家對自己、對家人所做出的事情,深深帶著怨恨。

 

即便表面上不曾輕率的表露,即便在那時,在金波宮上遇到妖魔時,仍舊幫了君王與台輔,但這並不代表就此原諒所有的一切。

 

因為,當初將保管了三百多年歲月的旌券,透過景王交還給雁國的時候,那時候恐怕是出於無法諒解的緣故吧。

 

據延王主從的說法,原本感覺上是尖銳帶刺的孩子,雖然後來態度有所軟化,但並不想要回到雁國。

 

在怨恨實際上並沒有被消弭,在其實是被迫回到雁國的情形之下,又會有怎樣的變化呢?

 

難以預料。

 

帷湍和成笙都先行退了下去,只留朱衡立於一旁候著,還有延王與延麒安分的坐在座位上等待下官引領和主從兩人一同回到玄英宮,正準備拜見的青衣,又或者說是越毅的到來。

 

延王主僕和朱衡都感到有些無可奈何的看著行著伏跪禮,就算延王與延麒讓他起身回話也婉拒的越毅。

 

彼此之間的對話幾乎不成立。

 

寒暄也好,問話也好,所得到的回應也一如延王與延麒所描述,和兩人去玄趾山探望的時候沒有甚麼兩樣。

 

平靜、冷淡。

 

如果會生氣的話,那或許還有甚麼突破的地方,卻只是一直維持著這樣不冷不熱的態度。

 

有禮,卻感到距離的遙遠。

 

(番外)在那之後(1.6)

 

「這樣的話,到國府來幫忙如何呢?」尚隆思考過該如何安排青衣未來在雁國的生活。

 

玄趾山的洞主季咸君是這麼說的,雖然青衣表面上已經不責怪他自己也不責怪國家,不過這樣的青衣卻只是假象而已。

 

希望青衣對於國家,對於君王,還能夠了解更多。

 

而且實際上,青衣在雁國的時間從季咸君的話語中推敲起來,或許並不算太長。

 

自己也並不清楚究竟會有多久的時間,可以讓青衣好好的再看看國家、再看看君王,能夠在這段時間之中,讓青衣成為願意主動留在雁國的百姓嗎?

 

前所未有的挑戰。

 

因為季咸君的希望是讓現在表字為越毅的青衣,到時候自行選擇-選擇國家又或者是成為黃朱之民。

 

自己能夠不辜負季咸君對於雁國、對於自己、對於青衣的一番心意嗎?

 

原本自己以為青衣對此決定會有所反抗,不過似乎只是順從了季咸君而已。

 

從那日自己從季咸君的手中,將青衣帶回雁國之後,青衣的一切姓氏、表字都回到了原來的那個他。

 

此外,雖然季咸君說,他也請託了辛羅君代為照顧青衣,是在暗示自己,若是青衣有甚麼問題或是需要關注的時候,又或者自己放棄了青衣的話,可以將他交到辛羅君手上的意思嗎?

 

不過,自己卻不想如此輕易的放棄。

 

所以自己想,如果讓青衣在國府中為事的話,那麼應該很適合吧?

 

畢竟擅長醫藥方面事情的紅袖去了奏國幫忙,那麼把青衣交給自己的季咸君想必應該不會反對自己這麼做才對。

 

「這件事情,恐怕要讓您失望了,」青衣很清楚延王的打算。

 

能夠在國家之中擔任玄官,確實是自己那時候的願望,但現在的情況卻不是自己不願意,而是在各方面而言都不允許。

 

「你不願意嗎?」得到這個答案的尚隆雖然感到有點可惜,不過這種情形自己也不是不曾預料過,那要怎麼樣安置青衣好呢?

 

尚隆思量,看來還是得以青衣的意願為主吧。

 

(番外)在那之後(1.7)

 

「不是這樣的,」青衣有點猶豫,不知道該怎麼樣解釋才比較妥切,隨即放棄想要修飾語詞的念頭,「是因為圉絆之結的緣故。

 

青衣停頓了一下,接著說,「赤索條可以封印住仙人的力量,師傅們所做的圉絆之結所封印的不只是仙人的力量而已。當然也可以如同一般的赤索條只單純地封印住仙人的力量,不過,實際上可以封印住的,還有包含了人的記憶與一切。只要控制得宜,那麼就可以隨心所欲封印住想要封印的東西。

 

青衣接下來的話裡有些苦澀,「紅袖曾經對您說過吧,『大概是因為我還沒有辦法很準確的控制圉絆之結的力量的緣故。』,所以那個人才會是那個樣子。」

 

在延王主從的詫異目光下,青衣繼續說,「雖然那時候可能也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不過實際上做出那種事情的人是我,這一點是不可置否的。。。,再加上。。」

 

青衣猶豫了一下,又說,「為了想要救紅袖,也用了不得不的緊急手段。為此,師傅在我的身上加諸了和那個人一樣的東西。我仍然擁有相關的記憶,但是要如何使用,該怎樣使用,都已經無法想起,包括玄術與醫術的知識,還有我的力量都在被侷限的範圍之內。所以雖然我很感謝延王陛下您的好意,不過實際上我現在就跟一個普通的十三歲孩子沒有甚麼不同。」

 

「這樣啊。。。,」延王看向伏跪著的青衣的身影不知道該說些甚麼才好。

 

「是因為觸犯了絕對不可以違反的規則,所以師傅們才會如此生氣吧,」青衣用著有點無可奈何的語氣這麼說,「君王不能夠違反天綱,而玄人也有玄人應該要遵守的規範。」

 

「就算再怎麼樣危險、就算再怎麼緊迫,也絕對不能夠違反,是因為任由自己的狂氣與惡意為事的話,那麼會招致恐怖的禍患,再說,」青衣解釋著,「術法還不夠成熟、力量也還不足夠,會發生甚麼意料之外的事情呢?玄人的規律是用來保護玄人本身更多的,師傅和紅袖總是這麼提醒著我,這次我才深刻體會了。」

 

「不過那畢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尚隆試圖想要安慰青衣。

 

(番外)在那之後(1.8)

 

「無論甚麼理由都是不能夠的,因為這樣危及的並不只有自己而已,會波及旁人,」青衣想起那時候的事情感到有些害怕與畏懼。

 

因為自己的圉絆之結,而讓一個人從此毀滅,與其這樣活著,或許不如就此死去還比較好點。

 

因為自己想要救紅袖,所以引發了與麒麟的鳴蝕力量程度相當的術法,雖然後來的結果是確實救了紅袖,但這並不是自己的功勞,再說,如果自己當時在最後沒有堅持住,那麼在場的君王和台輔們,恐怕也會被作用返回的力量所波及。

 

自己後來重新恢復意識的時候,被師傅狠狠罵了一頓。

 

不輕易動怒的師傅,卻那麼生氣,就連原本要責備自己的玢璘和蝶舞,也只是皺起眉頭,甚麼也沒再多說。

 

「雖然如此,我對此並不感到後悔,」青衣稚嫩的聲音中有著奇異的情緒,「當時選擇救了君王、台輔與國家是紅袖的願望、而想要幫忙紅袖是我的願望,就僅僅是如此而已,並不是為了甚麼特別的緣由。

 

對於國家、對於君王早就已經感到灰心、感到失望的自己,是從甚麼時候開始放棄做為一個國家的百姓的呢?

 

是當時自己落下漉水的那個時候吧。

 

就算擁有的是像浮萍一樣隨風、隨水飄零無依的生活,也絕對不再依靠那虛妄不實的國家而活。

 

自己在那時、在最後的那個時刻下了這個決心。

 

而在同樣是大雨的夜晚,在慶國的國都堯天城下,接受紅袖的指示,前往雉門去尋求遠甫的幫助的那個時候,自己又再次確認了自己這樣的心意。

 

君王也好、台輔也好,實際上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都是拼了命伸長手也無法觸及的、遙不可及的、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需要國家,不需要這樣拋棄、捨棄自己的國家,不再依靠國家而活。

 

即便現在的自己已經回到國家之中,不過,這個想法卻沒有改變,也沒有動搖。

 

可是對於自己而言,和自己相處了那麼長遠時間的紅袖卻不一樣。

 

總是非常疼惜自己、總是告訴自己許多事情的紅袖,其實,就像是自己的姊姊一樣吧。

 

(番外)在那之後(1.9)

 

尚隆和六太聽見這樣的話,也只能夠沉默以對而已。

 

兩人,還有在場的朱衡都很清楚,所謂的怨恨,並不是那麼簡單用三言兩語,又或者是幾個行為就可以被抹消。

 

在一片尷尬之中,青衣靜靜的接下去說著,「在那年失去了家人以後,師傅們姑且不論,我的姐姐當時和紅袖差不多年歲、而靜曦和我差不多年歲。是甚麼樣的因緣才能夠在茫茫的人海之中,這樣相遇的呢?所以紅袖的願望,我想替他實現。

 

「靜曦?」尚隆聽見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紅袖曾經說過吧,那是在遵帝的時候擔任春官長一職的人名。

 

「靜曦,是紅袖的弟弟,也就是遵帝的太子,」青衣回答著尚隆的疑惑,「紅袖曾經說過的吧?在那個時候死了。」

 

究竟是看著家人被殺比較可怕,還是親手殺了家人比較難以忘懷?紅袖,他啊,看上去是那麼的堅忍不拔,不過卻是非常脆弱的,」青衣說起一些往事。

 

「剛開始的時候,我並不了解這點,所以對於紅袖掛在處所牆面上的步光,還有總是由師傅們保管的墨陽,抱持著非常高的興致。也就是因為這樣,棠谿和辟咡才會這麼指責我的吧,『沒有學習武術的資格。』也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由紅袖教導我武藝。」

 

棠谿和辟咡?

 

這也是似曾相識的人名,是和另外一個人名-海若,曾經一併被提起過的吧?

 

尚隆與六太雖然抱持著疑惑,不過沒有打斷青衣的話語,只是聽著就像是被觸動了甚麼開關一樣,滔滔地說著許多事情的青衣。

 

「延王陛下曾經在慶國的時候,看過紅袖的墨陽劍吧,」青衣雖像是問著尚隆,卻比較像是在自問自答,「因為是純粹的黑鋼所鍛造、劍身漆黑,上有紋彩,細薄輕巧的刀刃,據說劍的款式是如同那邊過去曾經極盛一時的刀身樣式。不過實際上,墨陽劍原來不是那個樣子的。

 

(番外)在那之後(1.10)

 

青衣的語氣懷念,「我那時候非常好奇洞主大人用黑鋼所打造的墨陽與步光原來是甚麼樣子的,所以紅袖實際上並不願意,但是仍舊將一直安放在居所牆上的步光借給了我。比起現在紅袖所持有的墨陽,那是更為純粹的黑鋼,也是最原始的樣子吧,相對的力量也沒有那麼的強大。」

 

青衣話語中帶著在場的人都察覺不到的些許的小心翼翼,因為師傅們並不希望曝露出身分。

 

如此做的原因,是為了要保護自己和紅袖,所以在提及玄趾山,尤其是師傅們的事情的時候,不能夠辜負師傅們的心意,至少不能夠危及紅袖的安危。

 

擁有強大的力量、擁有豐富的知識,雖然值得令人羨慕,但卻也會招來不必要的嫉恨,這點曾經身處其中的自己非常了解,大概也沒有誰的體會可以比自己更深了吧。

 

厚重的劍身,摸起來和常世裡一般劍的樣式沒有甚麼兩樣,不過真正拿起來,整體的重量卻感覺很詭異,沒有與外表相襯的厚重劍身的重量,就算是我也能夠輕鬆的使用,是洞主大人下了能夠依照使用者所調整的咒術吧,墨陽據說原本也是那個樣子的。」青衣的語氣中隱藏著另外一個無法輕易查覺的情緒。

 

帶著另外思緒的青衣繼續說著,「墨陽與步光是雙生劍,由同一個黑鋼所打造。步光的刀身渾實厚重,刀鋒銳利,只有刀身的部分是黑鋼,其餘的劍柄與劍鞘部分是另外使用一般的鋼鐵鑄造的。可以想見,墨陽原本應該也是這個樣子的吧。

 

當自己拿起步光的時候,自己就感受到了,與紅袖的墨陽不同的持劍者的心意。

 

精心鑄造的武器,尤其是冬器,會反映出持有者的意念,,但最初劍的持有人、使用者的心依舊會殘存於上,不會隨著持有者的更迭會有所改變。

 

一開始應該是紅袖的劍術師傅-韜騞擁有的吧?

 

(番外)在那之後(1.11)

 

韜騞在最初還只是一個單純的劍術師傅的時候,是師傅們的友人。

 

不過實際上韜騞應該只能夠算是保管而已,並非最初的使用者。

 

步光最初的使用者,應該是倛雪吧,那個與紅袖曾經有過深厚淵源與牽絆的人。

 

希望紅袖,不,是希望當時還被稱作紫霽,還是才國人的那個平民也好、任軍職也好,又或者是後來的公主身分也好,希望他無論如何都能夠平安順遂、快快樂樂的活下去。

 

持劍的原因,從一開始就只是單純地為了要保護紅袖所存在的。

 

為了要保護那個與自己一同成長,然後為他深深著迷的紅袖所存在。

 

然而,步光劍卻在意料之外的情境中失去了主人。

 

從此那個被埋藏在紅袖心底深處、從未被遺忘過的人,仍舊一直、一直為了想要保護紅袖不曾離開過。

 

或許,所謂的離開這件事情,是不曾發生過的吧。

 

因為就算肉體已經消滅,還有更為永恆的東西不會消滅吧,就如同從那天以後,仍舊守護著自己,不曾稍離的家人一樣。

 

「喔?」尚隆倒是興味盎然地看著伏跪在地上,話語難得滔滔不絕的青衣,與此同時也興起了疑惑,「那麼紅袖的步光放在哪裡呢?是放在玄趾山嗎?」

 

自己記得不管是紅袖或是青衣,又或者是兩人的師傅們都是居無定所的朱旌吧?

 

那麼唯一可以安置的處所,應該就是位於慶國瑛州的玄趾山了吧?

 

「不是的,」青衣不慌不忙的否認,「我們住在黃海裡。」

 

「黃海嗎?」六太皺起了眉頭,自己還是蓬山公的時候,是住在蓬山裡面。

 

雖然蓬山本身有著許多的殿閣,然而,在那高聳的圍牆之外,卻是可怕的妖魔肆虐與出沒的黃海。

 

在自己只有女怪,還沒有收服使令的那時候,並不被允許單獨到蓬山外面的黃海去,直到自己可以降伏使令,這個禁令才被解除。

 

但即使如此,那裏可不是甚麼人都可以輕易走動的地方。

 

(番外)在那之後(1.12)

 

「是,」青衣沒有一絲一毫的愧疚感。

 

自己和紅袖是各自住在師傅們在五山中霍山的宮殿之中,也都各自有專屬於各自的殿閣。

 

要說五山,總括而言應該也可以被稱作黃海的一部份吧,所以自己事實上只是沒有做出區分而已,並沒有欺騙。

 

「那裏要怎麼居住啊?」尚隆帶著深深的疑惑。

 

自己曾經為了抓騎獸騶虞而去了黃海。

 

那裏的荒涼與無數的危機,雖然非常刺激,但也讓人非常的膽顫。

 

要怎麼樣居住在那樣的地方呢?

 

自己確實知道有黃朱之民的居所是在黃海之中的,那麼,是和那些黃朱之民住在一起的嗎?

 

尚隆的思緒百轉。

 

青衣並沒有正面回答尚隆的問題,只是說起了有關黃海的事情,「是啊,為了可以安然的在黃海過生活,可是吃足了苦頭呢,尤其那個時候我的眼睛看不見。」

 

聽到青衣最後說出這句話,在場三人的神色又嚴肅了起來。

 

眼睛。

 

是啊,那天晚上失去的眼睛,雖然現在因為有了額頭上的第三隻眼睛的緣故,所以可以看見。

 

然而。。。

 

絕對不會遺忘的吧。

 

關於那夜在漉水發生的事情。

 

青衣倒是自顧自的接著說,「師傅那時候也像現在這樣拘束住我的力量,然後,讓我自己一個人在黃海生活,這是最初能夠離開黃海的基本條件。不只是我,紅袖也是一樣的。至少要能夠在那片黃海之地,自己能夠保護自己、躲避妖魔,這是最低限度的要求。」

 

青衣打斷六太想要說出口的、對於師傅們這樣看似殘忍行徑的苛責,繼續說著,「不過,雖然是看似獨自一個,但師傅都一直跟著吧?雖然看不見,不過確實存在著的。。。」

 

青衣想起許許多多的、和師傅們、和紅袖的過往,道出自己的感覺,「就和這次一樣。即便那麼生氣,卻也非常煩惱,不曾輕易的捨棄、不曾鬆開手。師傅也好,父親、母親也好,即使我總是任性妄為卻依舊為我苦惱著。

 

眼睛感到一陣酸澀,是啊,就把自己的感覺都說出來了吧。

 

(番外)在那之後(1.13)

 

我沒看見過師傅那麼生氣的樣子,現在想起來,是因為差點就波及了兩國的君王和台輔的緣故吧,再加上如果失敗的話,不只我自己,就連紅袖。。。,是啊,是為了甚麼原因呢?師傅總是一再叮囑,擁有的東西是比刀劍還要可怕的東西,必須要更加謹慎,也是為什麼棠谿和辟咡不教我劍術的緣故吧,總是太過輕率與太過天真。」青衣像是喃喃自語般的說著。

 

玄術一旦脫離掌握,又或者說是無法掌握,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恐怖的程度遠遠超出自己所能想像。

 

但是,那時候,在金波宮上的時候,自己卻莽撞行事了。

 

是自己的選擇沒有錯,但那是真的太過於隨心所欲的行事。

 

只被眼前的事物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無暇顧及其他,然後,衝動行事的自己確實因為那些執著於自己和紅袖的心意的幫助得以脫困,卻嚴重違反了師傅曾經教誨過的規律。

 

玄人的規範是用來保護玄人本身更多的。

 

所以自己或許也不該埋怨師傅們讓自己獨自一個人在雁國的決定。

 

沒有讓三人有提問的餘地,青衣沒有間斷的接續說著,「師傅們對於現在這樣的處分是如此的煩惱,但是仍舊如此做了,即使憂心忡忡,卻為我選擇一條最適切的道路。而父親、母親和姊姊那時也是一樣的煩惱的吧。。。。」

 

閃過青衣腦海中的影像,是師傅們為自己和紅袖的未來煩惱不已的身影,還有曾經父母親在燭光的掩映下,為自己的未來、為是否到關弓,所擔憂與討論的記憶。

 

安慰著自己、要自己不要擔多餘的心的姐姐也是一樣。

 

影像跨越時間、跨越空間、跨越不同的人,重疊了。

 

「只是,當時再怎麼樣也無法預料到居然會是以曝屍荒野收場,我們那時候都太過於依賴國家了,才會招致那樣的禍患。如果是倚靠自己力量的黃朱之民就好了,如果是不是處在那麼興盛的國家之中就好了,如果是破敗中的國家,或許。。。,或許。。。。然而那時候卻不是那麼想的,一心以為只要能夠到得了關弓,一切都會有所改變。。。」青衣稚嫩的語調逐漸變得有些冰冷。

 

(番外)在那之後(1.14)

 

但是事實證明,現在的自己已經到了關弓,卻甚麼也都不會改變。因為時間無法倒轉,死去的家人也無法復活。

 

青衣將最後這些話吞沒在自己的咽喉之中,沒有說出口。

 

這是自己現在心中的想法,但,怨恨卻太過於強烈。

 

是對於君王、台輔和國家的怨恨呢?

 

還是出於對自己當時的無知的怨恨呢?

 

自己無法分辨。

 

所以無法將這樣的憤恨只對著君王與台輔發洩。

 

「那麼,現在的你想要一個甚麼樣的國家呢?青衣,」尚隆用著異樣認真的表情說著。

 

六太看向尚隆的側臉,想起這樣認真的神情與相似的問話,尚隆也曾經問過自己。

 

而那個承諾,現在已經實現了。

 

自己曾經這麼希望著:

 

一個沒有任何人挨餓受凍的富裕國家。

 

不會在夜裡受凍、不用餐風露宿的家。

 

每個百姓都過得安穩平和,不用擔心餓肚子,不用擔心被戰火波及的安適土地。

 

一個父母不用拋棄孩子也可以存活下去的富裕國家。

 

【上述引用自小野不由美,東之海神西之滄海。】

 

現在的雁國,國祚五百多年將近六百年的雁國,就是這樣的一個國家。

 

只是,在這當中,仍舊出了一些差錯,所以才會有現在的尷尬場面。

 

「越毅。」青衣用著不帶猶豫的語氣這麼說,「請延王陛下、延台輔,這麼稱呼我吧,用我原來的表字。」

 

「喔?」尚隆帶著疑問。

 

「師傅們要我回到雁國,就代表屬於青衣的一切都暫時被捨棄了吧,所以請延王陛下、延台輔都用原來的名字、表字稱呼我吧。」青衣不卑不亢的說著。

 

現在引導著自己的微弱的光,也是師傅讓自己到雁的最大原因吧。

 

這裡,有著自己無法切割的過去纏繞著,對於現在的自己而言,或許同時也是最大的指引了吧。

 

如果無法退縮、也無法逃避、也無法停駐不前,那麼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勇往直前。

 

即使害怕、畏縮也必須要繼續前進。

 

(番外)在那之後(1.15)

 

「那麼,越毅,你想要一個甚麼樣的國家呢?」尚隆再次詢問了。

 

「我想要的國家,都可以給我嗎?延王陛下。」青衣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反問了。

 

「只要我能夠做得到,那麼身為雁國的百姓的你期許甚麼樣的國家、想要怎麼樣的場所,我都會給你。」尚隆看著青衣的表情依舊認真。

 

「這樣嗎?」青衣沒有馬上回答,停頓了許久,像是在思考一樣,「只要您做得到,就可以給我任何我心中所想的國家與場所嗎?」

 

浮現在青衣腦海之中的,是犬狼真君與天犬的身影。

 

初次在黃海和師傅們一同遇見那一人一妖魔的時候,自己就從師傅們那邊聽說了,關於犬狼真君與雁國的淵源。

 

然而,雖然雁國打破十二國的首例將妖魔列入三騎六畜之中。

 

馬、牛、妖獸、妖魔為四騎。

 

原本為六畜的家禽,加上妖魔為七畜。

 

只是,就算經過了將近與雁國國祚等長的如此漫長的歲月與等待,雁國的百姓仍舊無法突破這樣的舊有觀念,看見妖魔依舊會驚慌的四處竄逃。

 

延王想要給犬狼真君的願望,至今仍未實現,那麼自己的願望就能夠實現嗎?

 

那個雨夜和那之前的種種,又再次出現於自己的眼前。

 

「父親、母親、姊姊和我,那時候也是如此相信著君王。如果相信您就可以得到我心中所想的國家與場所的話,那麼又為什麼會落到這樣的下場呢?」青衣反問。

 

「仰望著君王過生活,相信國家,卻就連關弓也到不了,明明就在眼前了啊,只要天亮就會到了。那時候父親也好、母親也好、姐姐也好都是這樣說著的,但是為什麼再也見不到天亮呢?」青衣自問自答著,「是因為已經死了,還有就算活著,眼睛也再也看不見了吧。承諾的,並不一定辦得到,這點,延王陛下不是也非常清楚嗎?」

 

一如延王陛下對於犬狼真君的承諾時至今日也不曾實現一樣。

 

(番外)在那之後(1.16)

 

「你的眼睛現在不是也看得見了嗎?」六太看了一眼同樣無奈的尚隆感到無可奈何。

 

過去確實已經無可挽回,那麼現在一定還有甚麼可以挽救的吧。

 

「說是看見,不過事實上和真正的看見並不一樣。」青衣思索著應該要如何解釋現在自己所看見的東西的樣子,「因為曾經能夠用眼睛看見,所以原則上是建立在舊有的感官感受上的,卻還是不一樣。這額頭上的眼睛能夠看見的東西,雖然不能夠像洞主大人那麼多,但卻比一般人更要多一些。」

 

雖然比一般普通人的眼睛還要能夠看見更多的東西,但自己曾經衷心祈禱,是否不要看見那麼多的真實呢?

 

真實的重量是令人異常驚駭的,也令人無法承受。

 

能不能夠不要看見那麼多的東西呢?

 

太過可怕了。

 

自己不知道師傅究竟是如何支撐著心,而不被這樣的真實所打垮。

 

更何況,師傅所能夠看見的,比起自己還要更多。

 

和紅袖一樣,現在這個模樣也不能夠算是活著吧。」青衣苦笑,「那種地方、同樣的地方居然去了兩次,能夠像這樣回復神智,不知道又給師傅們添了多少麻煩。同時也必須要歸功於母親的願望吧。

 

兩次能夠回來從那片黑暗之中找到方向,都是因為母親願望的緣故。

 

第一次是因為母親最後喃喃說著的話語,讓自己有著無比的求生意志,才能夠在那樣的情形下,用自己天生的玄力,將這份渴求傳達、擴散到師傅那哩,得以獲救。

 

第二次也是因為家人對於自己的掛念,才能夠再一次找到方向。

 

只是,那個甚麼都沒有、甚麼也都看不見的地方,是不是自己以為已經從那裏回來,又或者其實從來沒有離開過那個地方,早就身陷其中無法自拔。

 

不能夠算是活著嗎?」尚隆重複了這句話。

 

這句話,自己在慶國的時候,曾經聽見過多次,都是關於紅袖的-被妖魔之力吞噬的人類。

 

那麼青衣呢?也是因為被妖魔之力吞噬的緣故嗎?

 

(番外)在那之後(1.17)

 

「紅袖,是有墨陽的黑鋼保護著,所以才能夠就算被妖魔的力量吞噬也還能安然的站著。」青衣解釋著,「洞主大人說過吧?我和洞主大人一樣都是天生的玄人。。。,這大概就是為什麼就算我不算是活著,還可以像這樣像是活著一樣的行動的緣故。是與生俱來的力量保護了我。」

 

「相對的,」在尚隆、六太和朱衡的詫異之下,青衣繼續說著,「現在的我是絕對離不開雁國一步的。

 

「甚麼意思?」尚隆問。

 

「剛剛說過吧?師傅們在我身上下了圉絆之結的咒術吧?」青衣回答,「和我在那個人身上所下的不一樣,師傅的圉絆之結是可以解開的。但是達成某些條件、找到某個答案,又或者,答案、條件本身沒有任何的意義,缺少的東西究竟是甚麼呢?找到才能夠解開。

 

原本是應該感到困頓的場面,青衣很突兀的笑了出聲,「以雁國的氣脈、風脈、水脈、土脈為柵欄,架起了這龐大的牢籠。雁國這座牢籠困住了我,哪裡也去不了,除非我可以自己解開我身上的咒術,又或者由師傅們解開,才能夠離開。非常有師傅風格的作法呢。

 

「後者,是絕對不可能的。這是師傅給的課題,一如封閉我原本的力量,我還是必須獨自在看不見的情形之下,要能在黃海生存下來的那時候一樣。雖然有冞和我一起,還是吃足了苦頭,老是被妖魔追趕,就算總是陷入險境之中,也無論如何都沒有商量的餘地」青衣語氣中有些無可奈何。

 

不過就算是原本的樣子也無法打破與解開吧,遠遠凌駕於我所可以掌控的力量的束縛,解開的話,就能夠更加靠近師傅們一步,又或者失敗的話,會落入比死還要可怕的境地之中,」青衣像是已經覺悟了,語氣益發淡然。

 

「。。。!」做為麒麟的六太不自覺得皺起了眉頭。

 

雖然並不血腥,不過這樣的做法會不會太過於殘忍了呢?

 

如果稍一不慎,會引發甚麼樣的結果?

 

六太回想起那兩個玄趾山的洞主想著。

 

(番外)在那之後(1.18)

 

「延台輔不需要如此鬱悶的,」青衣稚嫩的聲音中有著堅忍的決意,「這是我從母親的願望之中所得到的答案,師傅們給的選擇中,我選了我覺得是最靠近母親願望的答案。」

 

「母親的願望?」六太問。

 

剛剛青衣,不,越毅剛剛確實提到過他的母親的願望吧?

 

「師傅在漉水中將我救起的時候,師傅本身也要承擔非常大的風險的,做為人的師傅,就算是仙也必須要承擔起相當的風險,但卻毫不猶豫,究竟是為了甚麼原因呢?我想就是因為母親這個強烈的願望吧。」青衣想起最初與家人分離、與師傅們、紅袖相見的那時候。

 

「我對於師傅所問的問題的答案,就是以母親的願望作為解答,」青衣輕笑出聲,「洞主大人也好,師傅們也好,一定看見了吧,我的答案和紅袖的答案居然會是如此的契合。」

 

因為自己曾經是如此的弱小、曾經是如此的無力,所以自己誠摯的希望自己能夠無所不能的救助所有的存在。

 

而紅袖、追尋著自己死期的紅袖,卻碰上了這樣的自己。

 

這只能解釋為命運的安排了吧。

 

「因為那也是母親的願望,應該可以說是遺言了吧,也可以說是對我最後的期許,就算因此必須要被師傅懲罰,我對此也不感到後悔。」青衣的語調鏗鏘。

 

「那麼是甚麼願望呢?」尚隆問。

 

「活下去。」青衣想起那個自己從未忘記過的雨夜,「即使雨聲幾乎淹沒了那個因為失去生命而逐漸微小的聲音,不過我確確實實的聽見了,活下去。雖然我現在仍舊不明白,活下去,是為了甚麼活下去呢?是希望君王能夠討回公道?還是希望我拋棄所有的渴求活下去?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好了嗎?

 

是啊,那時候的自己就是抱持著這樣的願望,落入了漉水之中,即便自己當時很清楚,這樣的自己落入因為汛期來臨而高漲的漉水之中是絕對沒有生還的機會的。

 

卻仍舊緊緊抓住這句母親所說的最後話語,就像是一根救命繩一樣。

 

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師傅才會出手救了自己吧。

 

面對絕境也強烈求生的願望。

 

曾經絕望的以為到不了的地方,已經到了,現在也身在其中。雖然也曾和師傅們、和紅袖一起來往雁國、各國與黃海之間,當時卻是以朱旌的身分,現在的我則是雁國的百姓,我想看看究竟是為了甚麼而努力不懈、而犧牲了如此多的東西,」青衣依舊將頭緊緊的抵住地板,維持著伏跪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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