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36.0)
天真的話就不用說了,
一時的溫柔也沒甚麼用處,
就下定決心一個人背負著吧。
第三十六章(36.1)
慶國。堯天。金波宮
「無可作為。」屏翳君用著這樣的外貌時,爽朗沉穩平靜無波的聲音緩緩地說出對著眼前充滿期待的眾人說出這個結論。
對屏翳君這樣的說詞,季咸君也沒有反駁,只是靜靜的坐在座位上接受眾人詢問的目光。
預定的參訪行程都已經差不多結束了。
整個過程,季咸君都是非常沉默的一方,只有偶爾在需要的時候會搭上一兩句話而已。
多半都是由屏翳君發言與交談。
一半是因為原本就不喜歡這樣的場合,一半是因為清脆冰冷的聲音過於無情,恐怕會讓人感到不安吧。
沒有經過特別的約定,一開始就採取了這樣的方式。
而無所作為的答案,是給予將恢復泰麒的角的希望寄託在據聞掌管著天下玄術與醫術的玄趾山的眾人的身上。
診察泰麒的事情,在與景王陛下-陽子約定要來訪金波供的書信來往之間,曾經被景王所提起。
雖然茈玗在回覆書信的時候,僅僅是簡單的表達同意診察的請求,但卻也帶給眾人無限的希望。
是啊,玄趾山可說是擁有比十二國中任何國家更高深的技術呢,不管在玄術上又或者是醫術之上,都是這個樣子。
景王陛下收到同意的答案之後,所表現出的雀躍心情,就算不看景王本人,也可以從字裡行間裡察覺到。
歡喜之情溢於文字與行筆之間。
然而,季咸君和屏翳君都很清楚,所能夠做的,就僅止於診察而已。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
而這個原因,就連原本興致勃勃的紅袖和青衣在清楚緣由之後,熱情也暫緩了下來。
是啊,麒麟對於國家的意義是如此重要,怎麼能夠太過於輕率呢。
也就只能這樣了。
人的事情、人所做出的選擇,自己是無法干涉的。
「無可作為!?」一旁的李齋感到眼前一片昏眩。
如果是那麼輕易地就可以平息各國束手無策的慶國的疫病的玄趾山的話,那麼泰麒的角也一定有辦法的吧。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彷彿就從充滿希望的地方,瞬間落到絕望的境地一樣!
第三十六章(36.2)
「原來據說掌管著天下玄術和醫術的玄趾山也不過爾爾!」李齋打從心中感到氣憤不已。
一部分是因為自己的無能,一部分則是因為徹底的感到失落。
毫無希望了嗎?
那天在堯天城下見到紅袖與青衣時,隱約所聽見有關於泰麒的事情的時候,更加的加強了自己對於玄趾山能夠幫助泰麒恢復他的角的事情。
一定可以的吧。
滿滿的希望與雀躍之情,就這樣無止盡的蔓延。
然而。。。
然而。。。
現在卻是這樣的絕望。。。
讓人難以接受啊!
無法接受啊!
這樣的絕望情緒瀰漫在李齋的心中。
手邊正在收拾方才替泰麒診察時所散落的物品的屏翳君,聽見這樣的話,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而落坐在一旁的季咸君的表情也沒有改變,和屏翳君一樣就像是沒有聽見李齋說出口的無禮之話。
「李齋,」泰麒提醒著李齋不可以失禮了。
失去角是自己的失誤造成的,不能夠因為這樣而就胡亂指責別的不相干的人。
就算自己的角無法恢復,那麼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運吧。
或許必須要活著死期不知道在何時的恐懼之中,或許就是下一瞬間,又或者還可以經過一段時間。
這樣的不安與恐懼,就是對於自己當時失職的處罰了吧。
「非常謝謝您還撥冗替我診察,」泰麒真摯地向對於花了不少功夫與時間在為自己診察的屏翳君道了謝。
「泰台輔太過客氣了,這是景王陛下的請託,再說,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屏翳君毫無芥蒂的回應著。
「那麼,既然如此,如果景王陛下不介意的話,還請延王陛下和延麒移駕,關於先前提起的那件事情,想和兩位商議,」季咸君站起身,向著尚隆和六太這麼說。
「嗯,」陽子、尚隆和六太都點點頭,同時也開始準備動身。
三人都很清楚季咸君所說的事情是甚麼。
是關於青衣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36.3)
這次季咸君和屏翳君來到金波宮的目的,除了向陽子表達對於紅袖和青衣在金波宮的這段時間所受到的照顧與所造成的困擾的謝意與歉意之外,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有關於青衣的事情。
紅袖那天從金波宮離去之後,就算尚隆和六太間或會去玄趾山拜訪,但實際上卻很少有機會再見到季咸君和屏翳君兩人。
問起紅袖,紅袖也說並不清楚洞主大人的蹤跡。
就算紅袖不清楚也可以理解的吧,因為兩位洞主並沒有向紅袖報告去向的義務。
然後,就在玄趾山將拜訪的文書送達金波宮的時候,季咸君同時向陽子和尚隆表示,屆時來訪的時候,希望景王陛下能夠準備一個地方,讓他可以和延王陛下商議有關於青衣的事情。
地點則是選在太師府,因為一方面季咸君還想去看看太師府的修復情形進行得如何。
遠甫那邊,季咸君似乎也預先詢問過了,所以當陽子對遠甫提出這樣的事情的時候,遠甫表示他已經了解,也同意出借太師府的某處園林。
所以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在太師遠甫的引導之下,季咸君、尚隆和六太,還有在屏翳君為泰麒診察時一直候在門外的紅袖和青衣,一行人走向太師府。
屏翳君則是在收拾停當之後,還在和陽子與一直道謝的泰麒說話,所以在一行人已經準備離去的時候仍舊落在後面。
「請您幫幫泰麒吧!」一個輕柔的女聲交錯著一個柔和的女聲,兩個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看向聲音來源,有兩個伏跪在地上的身形。
是與泰王一行人一同前往金波宮的蓬山女仙水揚與真宇。
秉持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和紅袖與青衣一同在門外等候的兩人,在聽見屏翳君的答案的時候,都感到不可置信。
所以等到季咸君走出門外,兩人終於忍不住的上前懇求。
但季咸君仿若沒有聽見一樣,逕自走著。
水揚和真宇則是仍舊一直懇求著,季咸君卻置若罔聞,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第三十六章(36.4)
不過,最後還是停下了腳步。
是因為同行的遠甫、尚隆和六太都停下了腳步,所以季咸君也不得不停止前進。
季咸君只是默默的聽著水揚與真宇的懇求聲,甚麼反應也沒有,就如同剛才李齋說出失禮的話語的時候一樣毫無反應。
「求求您,請您幫幫泰麒、救救戴國,」水揚的語調中帶了哽咽,眼淚也早就已經落下。
懇求的聲音近乎淒切。
卻沒有得到季咸君的回應。
就連跟在延王一行人後面出來的屏翳君對眼前的景象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甚麼也沒有多說,表情也絲毫不變,然後就逕自繼續走著,彷彿兩個伏跪在地上懇求的人不存在一樣。
其他人的表情雖然訝異,不過也只能靜觀其變。
「求求您,您一定可以對泰麒的角做些甚麼的吧!」水揚的語調非常肯定。
因為水揚很清楚季咸君和屏翳君究竟是甚麼人。
雖然極少來到蓬山,不過自己確實曾經見過蓬山的主人-碧霞玄君對兩人的態度是非常恭敬的。
而且,自己還記得當時碧霞玄君是如何稱呼這兩個人的-無極玄君與太陰真君。
在戴國初聞玄趾山的事情的時候,初聞對於兩位洞主模樣的形容的時候,自己就認定了,就是曾經在蓬山見過的那兩個人。
如果是他們兩位的話,想要恢復泰麒的角並不是甚麼難辦到的事情。
就連碧霞玄君也曾經多次讓寫信透過送信的翠鳥前去詢問是否可以幫忙,但都石沉大海。
如果自己可以在這裡得到這兩位的首肯的話,那麼泰麒就一定會有希望的!
但季咸君仍舊無動於衷,正打算繼續邁開步伐往前邁進。
冷不防的,非常著急的水揚再也忍耐不住。
至少、至少要留住眼前的人的腳步才行。
不管要自己哀求多久、不管要自己犧牲甚麼,一定要懇求得到同意為止。
秉持著這樣的想法,水揚猛地低伏著往前進,想要拉住季咸君的衣角、阻止季咸君離去的腳步。
第三十六章(36.5)
「放肆!」就在水揚的手即將觸及要離去的季咸君的衣服下襬的時候,被紅袖阻止了,紅袖原本溫潤的聲音益發嚴厲。
自己曾經在國家初立的那個紛亂的時刻做為父親的大僕,守護著做為君王的父親。
所以對於護衛誰這件事情,自己可以說是經驗老到的。
在師傅們向自己和青衣說起所做出的決定的時候,那時候蔚師傅特別交代了自己要做好準備。
雖然蔚師傅並沒有說明白究竟是要自己做好怎麼樣的準備,不過自己可以隱約的覺察到,所以對於青衣自己也做了吩咐-絕對不能夠離開自己的保護領域範圍。
自己已經開始可以操縱、控制在自己體內的妖魔的力量了,比起還是普通人類的那個時候,不管是速度、力量都已經和過去的那個自己大相逕庭。
過去還是普通人類的自己,原本就擁有不低的武藝與劍術,再加上妖魔的力量,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和以前相較,也多了很多。
不過,即使如此,仍舊有顧及不到的地方。
戰域確保。
只要師傅們和青衣待在自己能夠觸及的保護範圍之內,那麼就沒有誰可以輕易的、任意的接近與碰觸。
就像現在一樣。
「真是太難看了!就算是蓬山女仙,也該有蓬山女仙的規矩才是吧!」見到水揚動作的屏翳君臉色一沉,也不免大聲斥喝。
雖然很清楚跟著茈玗的紅袖會守護茈玗的安危,但看到有誰對茈玗出手,還是免不了感到生氣與緊張。
不管是在那邊的那個時候也好,又或者是在這邊的那個時候也好,其實做為妹妹的審神者的自己,是不是也沒有盡到自己的職責呢?
這或許也就是為什麼自己會跟著茈玗從那邊來到這邊,擁有著無止盡的生命的原故之一。
即便天帝並沒有怪罪自己,但自己為了要懲罰自己的失職,就算和茈玗得到一樣的懲罰也是應該的。
所以和茈玗一同跨越了虛海,來到這端。
無論怎樣,即使已經從茈玗那裏知道可能會遇到的情況,但親眼見到還是忍不住出聲喝斥了。
所幸,就自己現在的身分而言,就算出聲喝斥也還在合理的範圍之內。
第三十六章(36.6)
聽見屏翳君的喝斥的水揚沒有退縮,反而回過身來向屏翳君這麼說,「請您替泰麒求求情吧!泰麒的角,一定有辦法的吧!」
就算因為哭泣的抽抽噎噎使得說話的語句斷斷續續,水揚仍舊非常的堅持。
不能夠在這裡退縮。
屏翳君沒有多說其他的,「你剛剛也聽見了,無可作為。」只是再一次的重複了回答,然後就越過伏跪在地上的兩人,往季咸君的方向走去,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個答案,是茈玗給的,是茈玗做出的決定。
平常的時候,幾乎都是由自己做出決定與建議,如果茈玗沒有表示反對,那麼事情就會這麼拍板定案。
但,一旦茈玗做出了決定,就再也沒有任何更改的可能性。
這件事情本身就是這樣。
而茈玗做出這樣的決定,並不是沒有任何理由的,屏翳君很清楚這一點。
泰麒的角,並不是那麼簡單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糾結了太多複雜的原因,而在那個原由還沒有消失之前,是絕對不可以做些甚麼的。
這不過就是依循了天理所做出的決定。
聽見騷動的泰王、泰麒、李齋、陽子和景麒,也匆匆地從屋裡走出來,想要查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從頭到尾目擊了一切的遠甫、尚隆與六太,則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遠甫很快就領悟到,其實玄趾山當家作主的洞主,與其說是兩個,不如說是一個。
那一個就是季咸君。
說穿了季咸君才是真正當家作主的那個飛仙,也可以說是玄趾山真正的洞主。
從自己在久遠時候初次拜訪那座凌雲山開始,隱隱約約地就顯現出這樣的跡象。
所以眼前的場景,也確實證實了自己的推論。
尚隆、六太、還有其他人則是感到奇怪。
因為蓬山女仙在仙籍上的地位是伯。
王、公、侯、伯、卿、大夫、士,是官吏的階級區分。
雖然這種階級區分並沒有太過具體的意義存在,只是禮節上的一種標準而已。
上位者被以禮相待,有要求這種待遇的權利;而下位者在路上遇到上位者時必須讓路,大致上就只有這樣而已。
第三十六章(36.7)
如果季咸君和屏翳君是由君王敕封的飛仙,那麼地位就是卿伯,地位上比蓬山女仙還要低。
如果季咸君和屏翳君是自力昇山的飛仙,那麼地位也是伯,地位上和蓬山女仙並無二致。
再說,就算是後者好了,蓬山女仙的地位就某種意義上而言,是比起國家中的飛仙的地位還要高的。
因為當蓬山揚起黃旗的時候,就算是擁有再怎麼樣的尊貴身分,只有三種存在可以讓女仙行如此大的禮。
一個是蓬山的主人-碧霞玄君、一個是麒麟,也就是台輔、另外一個就是君王了。
但是蓬山女仙卻對季咸君和屏翳君深深的低下頭、伏跪於地的哀求著。
而季咸君和屏翳君的態度卻是毫不動搖。
從對話內容來看,更是讓人感到奇怪。
屏翳君說,對於泰麒的角,無可作為。
但女仙卻是如此的哀求著,彷彿方才屏翳君所說的答案只是用來敷衍的而已。
這麼想起來,季咸君的回覆,確實是允諾可以替泰麒診察,而不是診療。
一開始就不想要替泰麒治療嗎?
不過,這麼輕易地就臆測別人的想法,也不是非常的恰當的。
眾人決定要觀察接下來會怎麼發展。
「求求您代為說情,只要季咸君願意。。。,一定可以的吧,」水揚感覺自己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就快要昏厥過去。
不明白啊,究竟是為什麼不幫幫泰麒呢!
被水揚點到名的季咸君沒有回答,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彷彿只是在等待遠甫和其他人繼續往前走而已,其他的事情甚麼都沒有發生。
反觀屏翳君的表情則是收斂起了慣有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嚴肅、戒慎的看著伏跪在地上的水揚與真宇,眉宇之間帶了些許的無可奈何。
紅袖的表情也很認真,大概是因為剛剛水揚的輕率舉止,讓紅袖提高了警覺。
青衣像是在忍耐著甚麼一樣,皺起了眉頭,甚麼也沒有多說。
「求求您,只要您願意幫忙,那麼不僅僅是泰麒,還有戴國也可以更加的順遂,」說到此的水揚像是想起甚麼似的,突然停頓住了。
第三十六章(36.8)
一直等待著的季咸君看水揚似乎已經說完,正待邁步走開。
水揚這時候又繼續說,「是了,就像是雁國一樣,只要您願意幫忙的話,那麼我相信戴國一定能夠像雁國一樣,能夠國祚綿長、百姓安樂,泰王他是有這樣的資質的!而且泰麒可是黑麒麟呢!黑麒麟不是象徵可以帶來這樣的繁榮與幸福嗎?!」
「無可作為,」季咸君看著水揚的表情不變,聲調也不帶著任何的特別的情緒。
「究竟是為了甚麼!?」已經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的水揚帶著些許的憤怒,夾雜著疑惑、悲傷等種種的情緒,還有掛在臉上的淚水問著站在略為遠處的季咸君。
「那麼你又是為了甚麼如此的激憤呢?」季咸君反問,像是不理解水揚的行為。
「我。。。。,」水揚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質問季咸君一樣,「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您不也救了延台輔嗎?!」
水揚繼續說著,「那個時候,明明還是沒有月亮的黃昏之際,可是您還是救了即將餓死的延台輔,將他從那邊帶回這邊來。所以這才造就了現在雁國五百多年的強盛與不墜,不是嗎?!那麼為什麼不幫幫泰麒!?」
水揚似乎察覺到自己的失禮與莽撞,說話的聲音隨即更形微弱,「只要您肯伸出援手,戴國一定可以像雁國一樣的,百姓能夠安居樂業。。。,求求您。。。」
季咸君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水揚。
在場的眾人心中大驚,原來不是不能夠對於泰麒的角做些甚麼嗎?!
那麼為什麼又要拒絕呢?
而且為什麼是求季咸君?為什麼不求屏翳君呢?
是因為能夠做這個決定的人是季咸君?而做出現在這個決定的人也是季咸君嗎?
那麼。。。。
從水揚的話語中得到意外的理解之後的眾人,各種疑問不停的從心中竄出。
還有,救了延麒的這件事情又是怎麼回事?!
第三十六章(36.9)
聽見水揚說出有關於自己的事情的六太也是一臉疑惑。
然而在自己還沒有回到蓬山的時候,水揚就已經在蓬山擔任女仙的工作,所以對於這件事情應該不至於有所誤導與說謊才是。
不過因為當時候,自己只記得懷抱著自己的女怪-沃飛的手的溫度,其他的自己甚麼都不記得了。
【沃飛是六太的女怪。】
自己也還隱約的記得,當時候確實已經是接近夜幕低垂的黃昏,那麼有月亮嗎?
不復記憶。
也是因為當時的自己太過於虛弱的關係,所以甚至還以為來救自己的沃飛是來吃掉自己的。
如果沒有月亮的話,那麼是如何打開這邊與那邊的通道的呢?
這邊和那邊是不能夠混合在一起的,兩邊的世界也會互相排斥。
想要連接兩邊的世界,方法之一是麒麟可以透過月亮的力量打開通道。
方法之二是利用吳剛門,但吳剛門是需要非常強大的力量才能夠打開的,必須要非常高等與力量強大的神仙、妖魔,才能夠做到。
又或者是利用威力強大的冬器才能夠做到。
這種威力強大的冬器,以漣國的吳剛環蛇為最佳例證。
但這些都必須要在有月亮映照的夜晚才能夠打開。
因為憑藉著的是月影的力量。
除此之外,還有麒麟在危機狀態、藉由本能所引發的鳴蝕,這個就不需要月亮的力量。
但事實上,不管是哪個方法,除了吳剛環蛇的影響最小以外,其他的方法,都可能會引發不可預期的蝕,而蝕的影響範圍與大小是無法估計的。
「沃飛,」充滿疑問的六太決定要問問自己的女怪。
「是,」有個聲音從六太腳下的陰影中傳出,那是女怪沃飛的聲音。
使令離開王或麒麟身邊獨自進入他國就形同舉兵,所以在慶國的期間,原則上不管是沃飛、俐角還有自己的其他的使令都會待在自己的身邊。
【俐角,有著灰色皮毛、三條分叉尾巴的狼形外貌的妖魔。】
「水揚說的事情是真的嗎?是季咸君和屏翳君把我從蓬萊救回到蓬山的?」六太仔細的問了沃飛。
對於六太的詢問,沃飛沒有馬上回答,似乎可以感覺到女怪的猶疑不定。
在這麼一瞬,六太,還有聽見六太詢問女怪的其他人都覺得水揚所說的這件事情並不是真切的。
只是,女怪也並沒有回答不是,那麼究竟是真又或者是假呢?
第三十六章(36.10)
女怪雖可歸類於妖魔的人妖,不過一開始卻是以類似麒麟養母的身分存在著的。
在蓬山的捨身木上結出麒麟卵果的同時,在捨身木下的樹根洞穴裡,就會誕生出屬於該麒麟卵果的女怪。
女怪在麒麟卵果還在捨身木之上的時候就已經出生,從麒麟還是卵果模樣的時候就一直照看著麒麟。
到麒麟可以收服使令為止,都會擔任著護衛的工作。
而等到麒麟可以收服妖魔作為自己的使令,等到麒麟找到君王離開蓬山,又或者是下到生國去尋找君王,也都還是會和使令一起、一直守護著麒麟。
直到麒麟死亡為止,女怪的任務也跟著走到終點。
從這點來說,女怪應該可以說是跟隨著麒麟最久的使令了吧。
女怪有著一般人類女人的外貌,同時混雜著各種獸類的特徵。
據說混雜越多種不同獸類的特徵,那麼相對的女怪的能力也越強。
六太的女怪-沃飛,身體覆蓋鱗片、有白色的翅膀、鷲的下肢。
景麒的女怪-芥瑚,是擁有著白色羽毛的鳥女,還有著長尾巴。
而泰麒的女怪-汕子,上半身是人、下肢是豹、尾巴是蜥蜴、脖子覆蓋著魚的鱗片,混和了四種特徵,在女怪之中也是非常罕見的存在。
女怪的姓氏是白,是由天帝所賜與的姓氏。
為什麼六太的女怪不回答六太的問題?
是因為不是季咸君和屏翳君救的嗎?
但女怪沃飛並沒有否認。
那麼就是兩人所救的嗎?又或者是因為有其他的原因,所以不能夠回答?
女怪和妖魔、妖獸一樣,只要是有關於人妖、妖魔、妖獸的事情,那麼不管身為主人的麒麟下多麼重的命令也不會宣之於口。
「沃飛,回答吧,沒有關係,」開口打破這片凝重氣氛的人是屏翳君,口氣中帶了些許的無可奈何。
現在的場面,就算茈玗已經事先告知過,不過,仍舊令人感到無可奈何。
因為就算是女仙也曾經是國家中的人,既然是人,就會做出各種的選擇與決定,然後藉著這些不同的選擇與決定,許多不同樣貌的未來就會展現。
第三十六章(36.11)
「確實是季咸君和屏翳君救了您的,台輔,」得到屏翳君許可的沃飛打從心中鬆了一口氣,回答了六太的問題。
眾人只有一個疑惑,為什麼知道女怪的名字?還可以命令麒麟的女怪?!甚至居然可以限制女怪的回答嗎?!
不管是季咸君和屏翳君都沒有回答眾人的疑惑。
之所以可以限制女怪對於這個問題的揭露,因為己身的存在原本就是不能夠任意被誰宣之於口的秘密。
雖然現在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名義是玄趾山的飛仙,然而,不管是季咸君或是屏翳君,兩個人都是玉京之中的神,地位僅次於天帝與西王母,甚至就連碧霞玄君也必須要對自己敬畏三分。
但,實際上在這個世界之中,除了碧霞玄君以外的神祇是不與其他人接觸的,所以只能用著玄趾山的飛仙身分出現在眾人面前。
雖說如此,列於神位,但像兩人一樣會在人間裡走動的,還有一個,那就是前不久到慶國來接走、並監督虺回到黃海的犬狼真君。
不過和犬狼真君多半都是帶著天犬在黃海之中活動,兩人的活動範圍遍及了十二國、黃海、各國和黃海之間的內海與虛海,甚至是那邊,像是蓬萊與崑崙都有著兩人的足跡。
要說犬狼真君在人界的活動是出於自己的任性與意願,兩人除了自己的意願以外,則是有一半是受到最初跨越虛海的時候,那個承諾、那個交換條件的束縛。
以人的軀體繼續存在著,直到這個世界覆亡的那一天為止,還會繼續存在下去的無盡生命。
沃飛也好,其他麒麟的女怪也好,麒麟的使令也罷,其他的妖魔也好,其他的妖獸也好,都不會任意的將這個秘密說出去。
這是不能被誰任意知道的秘密。
屏翳君看著水揚的表情無可奈何之中,也帶了苛責。
為了己身所要追求的利益,就在沒有允許的情形下,把這個秘密幾乎揭露嗎?
這下可真是難以收拾了啊!
這件事情不會簡單的就被忽略與解決!
第三十六章(36.12)
「水揚是代王領兵進蓬山殺盡蓬山女仙,又焚燒捨身木之後,那個時候進蓬山的吧?」在眾人摸不著頭緒的情況下,這回開口的人是季咸君,說話的對象是水揚。
這麼說著的季咸君從原本站著地方越過站在自己前面採取著保護姿態的紅袖和屏翳君,用不疾不徐的腳步,走著靠近水揚。
在靠近伏跪在地上的水揚和真宇的時候,季咸君出乎意料的蹲了下來,讓自己的視線得以和跪在地上的兩人,如果立起上半身的時候,視線能夠交錯,雖然不管是水揚或是真宇依舊沒有抬起頭。
「是,」水揚戰戰兢兢的回答。
「水揚和真宇都是戴國人吧,戴國鴻基人,」已經將自己的身形降低的季咸君托著腮這麼說著。
「是,」被點到名的兩個人都恭敬的回答了。
眾人看著季咸君蹲下來和女仙們說話的樣子,卻沒有違和感與貶低身分的感覺,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威嚇與高傲感。
是因為隨著季咸君的動作而順著肩膀、身軀、體態散開、披垂著的銀色髮絲與編織、刺繡都十分精細的玄色大服,所營造出來的氛圍嗎?還是因為季咸君清脆冰冷的聲音所造成的影響呢?
讓人無從說起這究竟是一種怎麼樣的氛圍。
「真宇不懂規矩這點還情有可原,畢竟真宇在蓬山的時間還不長。不過水揚在蓬山擔任女仙一職也已經那麼長久的歲月了,還不懂蓬山的規矩嗎?」季咸君像是在閒談的語氣讓人感覺更加害怕與畏懼。
被責備的水揚將額頭緊緊地抵住地面,不敢絲毫妄動。
還可以隱約的感覺到,水揚因為被責備而微微顫動的身形。
水揚這時候才猛地想起,關於季咸君和屏翳君的事情,自己真的太過於輕舉妄為了。
「那時候會將延台輔從蓬萊費盡心機的接回來,不過就是碧霞玄君的請託罷了,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理由,這一點,水揚也很清楚吧,」季咸君輕巧的說著,同時也意在告訴六太並不需要太過於介意這件事情。
當時延麒的情況確實非常緊急,而當時的漣國也還沒有安定,無法出借吳剛環蛇。
再者為了在沒有月亮的黃昏,打開通往這邊與那邊的通道,確保女怪可以順利到那邊去,帶回延麒,並且還要確保這個過程中女怪和延麒不會在通道中迷失,可是自己和屏翳君使用浮槎這樣冬器,也所幸兩人都是胎果,在那邊是可以具有實體,才順利解決。
【浮槎,傳說中來往於海上和天河之間的木筏。元˙王實甫˙西廂記˙第一本˙第一折:「滋洛陽千種花,潤梁圓萬頃田,也曾泛浮槎到日月邊。」
此處借用為可以穿越常世與蓬萊的冬器名稱。】
第三十六章(36.13)
但無論如何有一個成立的要件。
「所以,如果延台輔想要感謝的話,應該去感謝碧霞玄君,是因為碧霞玄君的請託的緣故,」季咸君堵住了六太想要說出口的感謝。
這個成立的要件,就是載負著碧霞玄君請託信函的翠鳥必須要送到自己的手上才行。
這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兩人以無極玄君也好、以太陰真君也好,以這樣的神祇的身分直接干涉妖魔、妖獸以外事情的國家事務的條件。
麒麟,對於影響一個國家如此重要的存在,如此地特別的麒麟,就是被排除在妖魔與妖獸的事情以外的事情。
因為翠鳥能夠將請託送到自己的手中,這就代表了符應、符合天命的軌跡。
因為自己和屏翳君在五山的宮殿內外都設置了重重的咒術,因為這個緣故,沒有相當的命運所寄託於其上的力量,是絕對無法讓自己收到這隻送信的翠鳥的。
而沒有收到翠鳥,就算自己知道,也不會、也不能夠干預。
這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規則。
所以如果仔細算算,實際上自己和屏翳君干涉蓬山事務的機會少之又少。
這同時也是不能夠違反的鐵則。
「有關於這件事情,相信碧霞玄君很清楚的交代過了吧,但是,現在你卻。。。,」季咸君沒有把話說完,就只是看著這時候才赫然清醒過來的水揚。
為了泰麒的角能夠恢復而沖昏了頭、而將這件事情完全拋諸腦後,一心只想著只要能夠見到兩人,請求到許可,那麼就可以達到自己目的的水揚,這時候才發現究竟自己犯下多麼大的罪過。
「玄君。。。玄君。。。」經過季咸君的提點,發現自己錯誤的水揚用著顫抖的聲音叫喚著。
聽在其他人的耳中,都以為水揚是在重複著碧霞玄君的玄君兩字,但季咸君也好、屏翳君也好、紅袖和青衣也好,都知道水揚是在叫著季咸君的名諱-無極玄君。
「沒有碧霞玄君的請託,確實是無可作為的,」季咸君像是在說著一件與自己完全無涉的事情,沒有情緒的語調持續著。
此外,也是在誤導水揚所說出口的玄君是指碧霞玄君,而非是在叫喚自己。
第三十六章(36.14)
「可是。。。,」水揚仍舊試圖想要力挽狂瀾,「只要您願意,不管有沒有碧霞玄君的請託,都可以幫助泰麒,戴國的百姓也都是如此的衷心盼望著的。。。」
「哀憐百姓,回應百姓的呼喊,是台輔的工作,也是君王的工作,和我又有甚麼關係呢?既然戴國的百姓如此的衷心期盼,那麼就讓泰王陛下和泰台輔去回應他們的請求,倒是你。。。」邊這麼說的季咸君,一邊站了起來,隨著季咸君的動作,銀色的柔軟髮絲與長長的華麗衣襬畫出美麗的弧線。
重新站定的季咸君與其說是思索、停頓著,不如說是正在等待,等待更大的風暴接著爆發。
「為什麼不幫幫泰麒!?」發出憤怒之聲的,是和眾人一起看著水揚和真宇的哀求與季咸君等人的對話的李齋。
「這樣的理由,李齋大人剛剛不也聽見了嗎?」季咸君的語調像是覺得李齋剛剛已經完全理解與接受了自己和水揚的對話一樣。
「明明可以做到,為什麼不幫幫忙!?」李齋無法接受這樣的說法。
戴國的百姓是如此的渴求國家的安定。
因為現在的戴國雖然看似已經安定下來了,但是失去了角、從天地氣脈中被剝離的泰麒不知道甚麼時候會死去,甚至在作為一國的台輔之上,也僅僅是個精神象徵而已。
雖然麒麟對於國家而言,原本就是精神象徵的意味大些,但不知道甚麼時候會失去台輔的這樣的不安與恐懼,早就已經悄悄的在百官之中、在百姓之中開始蔓延開來。
「那麼,你現在是在命令我嗎?」季咸君的語調未曾稍變,依舊是清脆冰冷又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
然而,當季咸君這麼反問的時候,卻讓其他的人都打從心中感到恐懼。
明明是那麼平靜的問句,卻夾雜著讓人無法輕易逃脫的恐怖。
明明是外表那麼稚嫩的少女,又或者可以說是女子,卻帶有如此讓人無法反駁的威嚴。
第三十六章(36.15)
被這麼一問的李齋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來,不過又隨即反應過來,「如果兩位不願意幫忙的話,那麼讓紅袖和青衣幫忙吧!」
從景王那邊聽說有關於紅袖和青衣的事情不算少,醫術精妙,再加上似乎也懂得不少的玄術,或許兩人可以幫得上忙。
季咸君、屏翳君,就連紅袖和青衣對於李齋的要求都沒有反應。
李齋再也忍耐不住,「天綱第一條要求王以仁道治國,這也是這個世界的天理不是嗎!?那麼為什麼兩位不肯給泰麒一個機會?為什麼不肯給甚麼事情都沒有做的泰麒一個重生的機會!泰王又如何?泰王陛下甚麼事情也沒有做啊!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泰王、泰麒、戴國的百姓忍耐著這些不安與恐懼!?現在的戴國確實已經逐漸復甦了,可是,可是如果在這種時候失去泰麒的話,那麼戴國的百姓又該怎麼辦呢!」
「如果李齋大人那麼堅持的話,那麼你問問紅袖和青衣的意見如何?」屏翳君的表情有些微妙,說出像是對於這件事情讓步的話。
被李齋殷切的目光注視的紅袖,沒有加以思索,很快的就回答了,「確實是無可作為。」
師傅們已經告訴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泰麒的角不能夠被治癒的緣故。
如果被治癒的話,那麼會引發多麼恐怖的後果呢?
誰也無法想像。
衡量整件事情,確實是如同師傅所做出的決定-無可作為。
衡量整件事情,應該可以說是泰王自己自食惡果了吧。
而青衣只是用著幾不可聞的聲音低低的說著,「泰王陛下並不是甚麼事情都沒做。」
這一點就算師傅們不告訴自己,現在自己所親眼看見的泰王、所親眼反映在自己眼中、屬於泰王的真實,都彰顯出這一點。
泰王,並不是甚麼事情都沒有做。
而正是因為泰王作了某些事情,這才會導致現在無法逃脫的窘境。
雖然泰麒與戴國百姓的事情令人感到遺憾與惋惜,然而,這就是屬於君王、身處於國家之中的悲哀。
第三十六章(36.16)
身處於國家之中的百姓雖然能夠得到國家的庇佑與保護,能夠擁有自己的土地、能夠依靠著國家安居樂業,但一旦君王做出甚麼事情違反了天理,那麼身處於國家之中的百姓因而受到災殃與災禍,那也是無可奈何、無可避免的事情。
相對於黃朱之民,雖然不受國家的保護,但國家的興盛也好、衰落腐敗也好,都和自由自在的黃朱之民沒有絲毫的關係。
硬要說有關係的話,那也只不過是當國家敗亡的時候,黃朱之民會離開那個國家,另找其他的國家生活,僅此而已。
國家確確實實是保護著人民的保護網,會帶給百姓許多的好處,但一旦崩潰,身處其中的國家的百姓也必須要承擔所受到影響的壞處。
「那麼泰王究竟做了甚麼事情?!」隱約聽見青衣說法的李齋往前踏了一步,想要抓住青衣問個究竟。
但意圖這麼做的李齋卻被不知道甚麼時候移動到青衣附近的紅袖擋了下來。
「請您自重,」紅袖的溫潤聲音中有著嚴厲指責的意味。
看著紅袖出乎意料動作的李齋,和紅袖的目光四目交接。
紅袖是遵帝的長公主。
看著紅袖沒有絲毫退縮意思的李齋兀地想起這件事情來。
氣勢、威嚴絲毫不輸給在場的任何一個君王,據說就連劍術也在延王陛下之上。
在各方面都如此出眾的人為什麼會甘願在飛仙的洞府之中做一個僕役?
「你是無法贏過紅袖的,建議你還是不要白費功夫了,否則丟臉的可是你自己唷,」屏翳君不慍不火的說著,目光比起剛剛的和緩,似乎更多了一些嚴厲。
李齋更加感到憤慨,「那麼究竟是為了甚麼!?就連碧霞玄君也承諾會盡最大的努力!那麼究竟是為了甚麼不幫幫泰麒!?不幫幫戴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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